“合作”这个单词有些陌生,他不认得。
孙淼淼开口一句句地教他:“ihopedwecancontinueourcooperation。”
郝四道拿着书回去默默看了起来。
孙淼淼眼前恍惚地浮现起上辈子的事情。前世,郝四道曾经带孙淼淼去过深市最高级的涉外酒店,那天他穿了一套新买的西装,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跟服务员点菜,出入都有人亲切地叫他四道哥、郝老板,英俊得让人侧目。
她看看坐在她家里的男人,此时正苦大仇深地操着一口结巴的口语。因为天气太热,他只穿着一件白汗衫背心,光着膀子,两条长腿叠起来委屈地缩在桌底,时光仿佛倒流,让他和前世那个男人重叠。她的唇不觉地弯起。
孙淼淼渐渐地明白,上辈子她不是不爱郝四道,只是造化弄人让她不敢爱他,没有资格去回应他的感情。
也许是在他流着血抱着一箱钱回到乡下给她治病的时候,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也许是他为了给她治病,背井离乡坐上去深市的火车的时候,她就爱上了她;也许是更早,每个学期他接过她递去的课本,黝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时……
郝四道看着书本,心思渐渐不在书上。
他侧头一看老婆抿着唇,笑得灿烂,那眼神水水润润的招人怜爱。她不懂得自己笑得有多招人,从来不知道收敛。郝四道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两颊浅浅的酒窝,她整个人嫩得跟盈满香气的蜜桃似的。她的目光让郝四道的心思浮躁起来,哪里还看得进书,那些英文恍如扭成了蝌蚪,他一个都看不下了。
他一把放下书,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地问:“淼淼专心看书,看我……做什么?”
孙淼淼这才如梦初醒,面红耳赤地低头看书。
郝四道攥紧了拳头,克制住心里的一切杂念。他恨不得快点摆酒结婚,早点把孙淼淼娶回家,告诉所有人孙淼淼是他的老婆!
原来掉进温柔乡会是这样,郝四道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跟蜜汁拌糖似的,老天爷苛待了他十几年,终于肯在孙淼淼这件事上善待他一回。
中午。
赵巧莲宰了郝四道带来的鸡。
她边宰边心痛,不年不节的时候不吃鸡肉,何况这是下蛋的老母鸡。但郝四道说中午一定要宰了鸡。他这个人又混又凶,赵巧莲昨天才得罪过他,心里有些发怵,哪敢忤逆他的意思。
赵巧莲嘴巴上埋怨,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孙淼淼的爸爸——孙友善,这两个月在外边给别人收谷子,挣点辛苦钱。谷子成熟的这段时间,哪里都缺人手。他从下杏村一路往南边走,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接活。因为分家闹得太不堪,万红英拿他们夫妻俩种地的钱,夫妻俩不得不干点零工养家糊口。
赵巧莲在家里养猪、卖鸡蛋换钱,孙友善不忙的时候就在外面打工。
即便这样勤奋,新分出来的夫妻俩还是一贫如洗。赵巧莲平时省得一块肉都不舍得吃,郝四道又是给粮票肉票、又是给鸡,正好讨得丈母娘的欢心。
赵巧莲到地里头的精心地摘了几根嫩嫩的香芹菜,切成段;把鸡皮下的脂肪刮得干干净净,熬了小半碗鸡油。再用棉花沾着鸡油,往锅里擦一圈,炒鸡肉的时候滴下几滴油,鸡肉刺啦地泛出油香味,香芹跟鸡肉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香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郝四道能这香芹炒鸡肉,连吃三大碗米饭,他毫不客气地把两根鸡腿肉夹到孙淼淼的碗里,稍微好点的肉也被他夹到她碗里,摞得满满的。留下两只鸡翅膀留给丈母娘——毕竟她之前得罪了他,郝四道不计前嫌,肯跟她一块吃饭都不错了。
孙淼淼无奈地摇头,把碗里摞得满满的鸡肉分给赵巧莲和郝四道。
郝四道还是把两条鸡腿留给了她吃,他皱着眉毛不高兴地说:“本来就是给你养病吃的!”
说完,他快速地吃起了饭。郝四道吃起饭来就像风残云卷,跟饿了几天的狼似的吃得很凶。鸡屁。股都没放过,连骨头都嚼成了渣渣。毕竟去掉了鸡腿翅膀和一圈的好肉,剩下的也没几块肉可以吃了。
赵巧莲看他吃饭看得心惊肉跳,心里直呼他浪费粮食!她有些担忧,以后结婚了他们挣的钱能养得活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