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品来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烦躁。
他的地下室大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他乖孙许铎。
“爷爷,这里为什么会有地下室?这是你这么多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房间的原因么?”许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地下室的过道里,都是用眉笔写下来的HELP,救命,救救我。
年代有些久远,好多字迹都已经模糊,然而对于许铎来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大姐的笔迹。
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只知道花钱给他买各种礼物,不开心的时候丢给他足够的钱去买买买,不开心的时候,也只会丢下足够的钱让他去挥霍,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他大姐那样,手握手,教他写字,陪他画画。
那些熟悉的字迹,有一瞬击垮了许铎心理最后一道心房,也将他从自欺欺人中击醒过来。
许品来不动声色的摁动床头的机关,将那个地下室的大门缓缓关上。他还不能肯定字迹的孙子有没有真正地进入过地下室里面。
“爷爷,里面关了什么人?让你这样的恐慌?”其实答案早已经在许铎的心中,他只是给自己最后一支麻醉剂,想要从爷爷那里得到哪怕是谎话。
他甚至觉得,如果爷爷说了谎话来骗他,他也一定愿意相信,哪怕再荒诞无稽,只要爷爷愿意说,他就愿意信。
然而,他的爷爷并不想骗他。
“里面关着的人,你不是知道了么?叶槐呀,那个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叶槐呀,我将他囚禁了将近二十年了,你的爷爷厉害不厉害?”许品来甚至有一些自得。
这二十年来,他日日夜夜都梦见叶槐从这里逃了出来,对自己进行疯狂的攻击。
然而这两天叶槐逃出去后,他反而释然了,原来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恐慌,或许年岁大了,他突然有了一种迷一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抓住他一次,必定可以将他抓回来两次。
他弯起嘴角看向许铎,看青年一副崩溃的样子。
这些孩子们,真是脆弱呀。
尔后,他看见崩溃了的青年,缓缓地将手抬起,那手上握着一支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青年溃不成声的抽泣,多年对自己爷爷的敬仰一旦崩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了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杀了大姐!她是你的亲孙女呀!”
许品来静静地一点都不恐慌,仿佛许铎手里举着的不是一支枪一般,他笑容又深了一些,他问许铎:“你开得了枪么?我就问你,你真的敢对着爷爷开枪?”
许铎泣不成声,握着枪支的手一直在颤抖,终于他爆吼了一声,对着床沿射了一枪,转头就走。
他实在下不了这个手,他无法对着自己的爷爷下手。
他完全不能狠下心,像自己爷爷一样,对着自己至亲的人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