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虽面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已明显带着不耐,“小爷若是来寻乐子,我们家姑娘虽不多,却环肥燕瘦各有风情;若是为打听人,呵呵,恕我还要开门迎客,实在忙得很。”
这就下逐客令了……我不慌不忙地从荷包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掂在手里:“来青楼可不就是寻乐子的,我看阿香姑娘就美得很,若能再来一个,让小爷享享齐人之福就更舒坦了。”
老鸨子双眼盯着银子直发亮,脸上的笑容透出了十足十的真诚:“那敢情好,小爷快里面请!我再去唤阿宝姑娘来!”
我本以为,阿香姑娘已是老鸨子口中“环肥”的类型,熟料见了扭着屁股姗姗而来的阿宝姑娘,才幡然领悟:原来阿香竟是那个“燕瘦”!
这两位并排往我面前一站,活脱脱的“千金之躯”。
而这两位打量着我灼灼放光的眼神,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吃干抹净的架势,更是令我不由后颈一凉。
便故意耸起鼻子嗅了嗅,不乐意道:“好大一股子狐臭味!”
此言一出,眼前两位姑娘竟齐刷刷地兰花指一翘指向对方:“你看你!”说罢又两脸惊骇地齐声补一句:“才不是我!”
来青楼看个双簧,倒也不虚此行。我心中暗笑,脸上却堆出个愈发不耐烦的表情:“爷不管是谁,你俩都给我沐浴更衣去,洗白洗香了再来伺候。”
待两位“千金”推推搡搡,相互抱怨着去了,我起身踱至门口,看四下无人,便悄没声息地闪身而出。
这二层小楼本就不大,老鸨又讲明了没给玉小娆什么好屋子,相必是西头北面背阴的那一间。
我在门口探了探,房中昏暗无人的样子,遂推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本就狭小,偏生东墙上还搁着偌大一个半旧的衣橱,生生占了半面墙,令房间显得格外拥挤。
我见那衣橱上并未上锁,便尝试伸手推了推橱门,竟是推不开。
转身,见床上零散扔着一套女子的衣裙,青葱绿上襟儿鹅黄的下裙,并一条苏荷色的肚兜。
我拎起衣裙看了一眼,心想若这是玉小娆留下的,倒是个十五六岁豆蔻梢头的女孩子,正是年轻书生心目中才子佳人的理想型。
又见枕下露出一角纸边,抽出来却是情诗一首,落款写着“冯生为吾爱小娆做”。
我将那诗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只觉酸得倒牙且少儿不宜,不禁想起前世的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还真应景儿。
正啧啧间,忽闻那紧闭的旧橱柜门,竟发出一声轻响。
姑娘我心念意转,闪身躲在了床幔后面。
须臾,便闻那橱柜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竟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一个高挑长发,面覆轻纱的女子,弯腰从橱柜里踏了出来。
我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一颗心却跳得飞快。
紫烟!
正高度紧张间,忽闻门外传来老鸨子的声音:“小爷!哎,怎地转眼就不见了?”
说着,竟一把推开了房门,见屋里赫然立着的紫烟,骤然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高音:“娘咧!”
我疑心她转身要跑,却不料这老鸨子一步跨进门来,关了房门冲紫烟骇然问道:“你你你……不是走了吗?怎地又回来了?”
紫烟面纱上露出的一双妙目,十分鄙夷地瞟了她一眼:“我还需再扮几日玉小娆,等个人来。”说着,径直向床榻走来,抬手去拾床上的衣裙。
她身后,老鸨子却一副遇瘟神的样子,急急道:“还扮?!我可听说了,前几日被你勾引那个书生上了吊了!官府少不得就要来拿你,你……”
她正絮叨着,抬眼却见紫烟扯下了面纱,愈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怎么……变了模样?!”
然她话音未落,声音却戛然而止。我并未看清紫烟如何出手,却见一道血线从老鸨子喉咙口一贯而过,她双目圆瞪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这,就是话多的下场。”
而床帐后的姑娘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骇,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咯”的一声响。
这真是要命的一声!
我尚未来得及逃遁,只听“嗤啦”裂帛声响,眼前的床幔已被齐齐斩断,方才透过幔帘看得影影绰绰的一张脸,此刻陡然在眼前。
“你……”我的瞳孔瞬间放大。
眼前的紫烟眼波一扫,“本以为还要在此等你一两日,你倒这样快送上门来。”她唇角上扬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话简直杀机毕现,我一只脚暗暗向后退一步,强作镇定望向她身后,“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还要动用你们两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