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池美丽其实正是裘乾的老相好。江桐不知此人的底细,只知道她是同事池红梅的妹妹,吃过几次饭,感觉是很好相处的那种人。
江桐一心要袁茵给江家生个男孩,因此,她就动员袁茵去医院做B超鉴别一下胎儿的性别,袁茵早知这个姐姐的意思,当时也没有反对。而江桐想不到袁茵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袁茵的经济状况江桐是知道的,为了不让袁茵心疼,江桐就把花钱走动之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早前,她就到超市买了五百块钱购物卡,使脸调腚地拜托池红梅给其妹妹池美丽送去。池美丽得知姐姐来意,便问:“袁茵怀孕多长时间了?”池红梅答:“差几天就到三个月了。”池美丽说道:“还好,三个月能分辨出男女。”然后,她就答应帮这个忙,再以后,就有她给裘乾报信的那一出戏。
关于“两非”,即非医学需要鉴别胎儿性别,非医学需要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手术,医院里有严格禁令和明确处罚措施,不过,池美丽在医院是个卖骚装嫩的人物,虽然算不上手眼通天,却也有几分面子。
江桐有了池美丽的准信,就开着陈君寻那辆“丰田佳美”去接袁茵,上午九点半钟准时到了青屏市人民医院B超室。
要说袁茵怀孕三个月肚子变化却一点儿也不明显,尽管是炎炎夏日也很少招眼。江桐敲了敲门,一个实习小女生模样的白衣天使就放开了门。“对不起,只能进去一个人。”那女孩轻声说道。江桐点头,轻轻推了袁茵一下,袁茵就随女孩进去了。
那女孩是池美丽的助手,年龄虽然小却很懂事故,将袁茵领进B超室以后,她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池主任。”然后就出去望风了。
池美丽敦促袁茵动作快些。等到袁茵躺到条形床上,撩起泡袖衫。池美丽急忙往袁茵肚子上涂了一层耦合剂,将超声诊断仪探头放在上面滑动几下,然后锁定了目标。
没过多久,池美丽小声说:“是个女的,看见没有?在这里。三个月的胎儿基本成形了。”
一边说,池美丽一边指着电脑里的图像给袁茵看。袁茵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凉了大半截。躺在条形床上,她根本看不见电脑里图像,何况她此时没有半点心情,只听她苦笑说声:“不看了,谢谢你,池医生。”然后,就起身往外走。
出了B超室,江桐一见袁茵拉长脸就知情况不妙。江桐刚要张口,袁茵就将她的话拦住了,说道:“别问了,是个丫头片子。”
江桐听后,不知如何安慰这个不争气的弟媳妇,反正离开医院的路上,她和袁茵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回到家以后,关于袁茵肚子里胎儿的去留问题,江家进行了一场持久的战争,先是口枪舌战,后来演变为心灵对弈。
江枫认为男女都一样,他想保住这个孩子,结果被父母视为大不孝,遭受一顿臭骂。江家二老的态度非常明确,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只能朝一个目标走下去:流产!
当然,他们只在私下里逼江枫,他们得罪不起袁茵,毕竟袁茵在法律上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儿媳妇了,何况抱孙子还要再指望袁茵那个肚子去争气呢。
江父是个粗人,脾气硬得快软得也快,最后,像只泄气皮球,叹道:“流掉,流掉,流掉又能抱孙子?风水被袁家占尽喽,瞧人袁亲家多神气,一下子抱俩孙子,还送啥寄宿学校,换了我可舍不得,我呀,天天看在身边喏。”
老人家想孙子想得就要发疯了。这也难怪,平素聚在一起遛鸟的几个老友身边不乏淘气包,甲说,这个是他孙子,二儿子家的,大儿子家还有一个;乙说,咱孙子今年考大学,再几年,咱就能抱重孙子咯,四世同堂哪,咱没有白活。唯独江父闷不吭声,提起鸟笼,自顾赶他的那只画眉鸟上架。
赶鸟上架容易,赶鸭子上架,难啊!
袁茵现在就是一只上架的鸭子。
江母本来在一旁憋得半死,这一听老伴这么说话,她立刻就开了火,说道:“瞧你说的,忆娇那孩子肯给老袁家下蛋,而且下的是双黄蛋,咱江家人也不抱空窝,公鸡真要能下蛋也就下了,又不是公鸡下蛋,本来是份内的事,咦?瞧人家给嫩的!”
江母指桑骂槐,故意放大声让躺在隔壁房间歇息的袁茵听见。袁茵的意志本来有些动摇,听婆婆如此糟践,就较上劲来,心说:孩子是我身上的肉,叫我流掉,搬梯子上天——没门!你想抱孙子,有本事你再生个儿子然后让他去传种!
这女人伶牙俐齿,骂人也真够歹毒,斗起气来,就是好几天的不理睬。
这一天,袁亦发被老江家的人请去喝了一壶闷酒,然后,他就安排女婿唤来袁茵,开导她,诸如“积谷防饥,养儿防老”“宁被有儿气死,不被无儿叹死”等等等等,一大套封建思想,说到了舌敝唇焦,却没能打动女儿,这令他在老亲家面前颜面尽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