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似乎也有些意外:“今日吗?这孟小郎君的胆性可真不差。”
张学监没有说话,只静听着。
“既然孟小郎君已经踏入了我太学,那张生你便多照看着些吧。”祭酒道,“莫要让人在我太学里祸害了我太学的生员。”
张学监应了一声:“是,祭酒。”
“嗯。”祭酒那边顿了顿,却又问起孟彰,“你今日见过他了,如何?”
张学监认真想了想,道:“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在太学里出事。”
明明才刚在西河街那边遭逢当街袭杀,可那孟彰小郎君愣就是敢从自家府邸中走出,来到太学里。
说他向学,在遭逢当街袭杀之后更想用修为、学识壮大己身,让自己日后不必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可以;说他胆大果敢,不畏惧下一次可能再出现的当街袭杀,可以;说他聪颖敏达,知晓在那日的事情以后,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复现一次同样的事情,可以。
但他今日离开自家府邸,出现在太学里,甚至胆敢独自一人在太学里走动,何尝又不是他心中存着对太学的几分信任?
几分信任,听起来简薄得可怜,但张学监和祭酒都知道,这简薄的信任对于孟彰这样一个年少早夭却又聪颖敏感的高门子弟来说,有多么的难得。
祭酒似乎笑了笑,在那边问张学监:“你会答应吗?”
答应。。。。。。让这样信任着太学、信任着他们这些先生的生员失望?
张学监面色板正。
“不会。”
千百年的岁月沉淀,让最初只是一处讲学读书学舍的太学,在世人心目中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获取朝廷中枢风向信息的另一个关键所在、抬升身份跃迁阶层的门径、结交人脉加重身份份量的关窍。。。。。。
但就是没有多少人,真的将太学当学舍。
然而,孟彰却是那极少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明明已经听说过太学的风气,明明也曾经领受过师长的恶意,但在静观过后,他仍然相信了太学。
这是何其难得的信任。
太学里,或者说他们这一派里,正需要这样的生员。
“那便去做吧。”
祭酒似乎也是笑了笑。
待到话语声音落下,一枚印章从张学监身后挂着的画卷中飞出,悬停在张学监身前。
这是太学祭酒印章。以这一枚印章为引,张学监可以调动太学里的一切防守力量。
张学监双手去接。
“是。”
祭酒笑了笑,先行断去了联络。
捧着这枚祭酒印章,张学监站起身来,团团往四周看过一圈。
自太学院舍内外各处投落过来的目光,似乎陡然变化了一番模样。
他们仍旧未能越过学监院舍的层层布置,窥见到此时张学监的全部动作,但他们的感知却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危险。
就仿佛,那一处并不见如何精致反倒更肃正的学监院舍里,正有一头深沉如汪洋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才刚刚走出学监院舍没多远的孟彰,一时也被身后院舍气机的变化吸引了目光。
他停下脚步,半回身看着那座院舍。
一环又一环的法域亮起,层层叠叠串联交织,化作一个篆字——学。
篆字“学”的正中央处,是一座等比例缩小的太学。
独属于张学监的气机,就屹立在这座等比例缩小的太学院舍里。
这一道明明属于某一个人的气机完美地融合在太学的气机之中,成为保证太学气机圆满无漏的其中一个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