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爱了,”他轻笑着,抱住我,“你太可爱了,梦光。”
“讨厌你的人会遭报应的!”丈夫如是,十分没有道理地说。
“说的什么没有逻辑的话……”我讷讷地启唇,奇怪地看着他,“哪有这种,也太霸道了。”
……
【4】
丈夫替我买东西的样子像在打扮换装公主。
我觉得这是一种有点点荒谬的童心未泯,因为他实在太热衷于把华丽的东西堆砌在一起了,明明在自己身上的穿衣品味很好的、挑选各种首饰包括耳钉的样式也很有格调,换到我的身上,就显得有点浮夸。
禅院家在繁华的东京地带也有着隐晦的特权,这一整个楼层的导购员显然是提前被吩咐过,看到我们,很是恭谨流畅地把我们迎进门。
这样经过良好素质培训的导购员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我因为没有办法走路、只能够坐在轮椅上的被注视不适感,她们的身上也有着一种缄默的被称为禅院家所有侍从品德般的疏离感,站在旁边不说话时,几乎是透明的。
我讨厌逛街,很大程度是因为更换衣物的时候需要被人服侍或者说协助着,被陌生人注视的羞耻心是一回事,要配合他人来完成一个以往来说很简单的动作是另外令人心情难以愉悦的一部分。
我没什么精神地被推出试衣间,各种风格的衣服丈夫都想让我来尝试看一看……传统风格的衣物、美式高中制服的感觉、还有什么稍微成熟一点的居家服饰。
在禅院家,我基本上都穿着宽敞而柔软的和服,也没有太多的见人的必要和尝试其他风格的场合出现。
以及——
“为什么我要试泳装。”
我不开心地道。这种形制的泳衣显得我的胸很小很小,明明我喜欢能够衬得成熟温柔点的衣服的,如果有薄纱的话就好了。
“去海边玩要用吧,”导购员在换好衣服就从试衣间的侧门离开等候在一旁了,丈夫独自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语气自然地道:“你也没有几件夏日在海滩边适合穿的衣服的。”
我没有见过海,不太能够理解他的逻辑,微微偏头,“可是…真的用得上吗?而且这件有点蠢蠢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撑着下颔,“有吗?很可爱啊。”
我持怀疑态度,把胸口的系带放下来,“感觉这个蝴蝶结很夸张欸,自然地垂下来又显得很奇怪。”
“是,是吗?”他道。
泳衣的样式很保守,只有胸口稍微地低了一点,就是这样的程度,我看到他的耳尖微微地红了。我才想起来,这个人在婚后是意外纯情的类型。
他的赧然来得不着痕迹,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有耳尖和凌厉的眼尾稍稍地有红色的痕迹。
我突然有点点想笑,面上不显,故意很生气,把蝴蝶结重新系好,露出指责的姿态:“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亲爱的!你在走神吗?”
他掩饰尴尬地抬起手,捂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却掩饰地偏向旁侧,“没有吧?我什么都没想啊,它不是…很适合你吗?”
“哪里适合?哪里看感觉都很古板,而且这种饱和度略高的绿色是什么人会选来做泳衣呀,”我狐疑地看着他,“导购员小姐还说是什么仿生学人体相关学相关,到底在模拟什么呢?”
“或许是一根葱吧。”他自然而然地道。
“啊!”本来指望他说些别的好话,我生气地鼓起脸颊:“哪里了?又在开玩笑……”
“没有,”他眼底带笑,“你穿什么都可爱啦。”
“不要了!”我是真的生气了,赌气地扶着轮椅,“我不想再穿这个衣服了!”
我咬着嘴唇,想一个人去试衣间,因为是还算名贵的轮椅,就算没有人推着也可以按键行动,但想到了更换这种贴身的衣物的艰难,我逐渐伤心地落下泪水来,手抵在轮椅的按键上按得指节苍白。
又不是我一定要选这样的……
却要这么说我。
明明我连穿着它自由地在沙滩上奔跑、接触海洋的机会都没有的。
“梦光……”
丈夫意识到我是真的很伤心,语气带了些撇去锋芒的歉意,“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喜欢的话就不要了,我们可以选别的款式,选到你满意为止,或者干脆不买了,好吗?”
我低着头,想了想,如果丈夫不带我出来的话或许我连进这家店的资格都没有,没有必要在这个难得的时刻使性子,心中升起几分愧疚又低沉的难过,良久,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在三个月之后,我是有机会穿着泳衣来到海滩旁边的。
以至于那一天到来时,我只穿了一件很冗沉的长裙。身边的人也不是此刻精心为我挑衣物的丈夫,但他们曾经都有着同样的姓氏。
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