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无奈地摇头,之后随手将那小琴炉放在炕上,淡淡地道:“大舅,你刚才和我说的时候,可没说这香炉的款,你只说那样子,我听着是不错,想着无论款怎么样,一百二十块也都可以了,可谁知道,你竟然一百五十块,这做生意,有时候就差在这几十块上。”
陈书堂脸都白了:“什么意思,挽挽你说明白点!”
初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啊,就凭这香炉的型,我觉得一百出头没问题,反正不会亏,但你现在拿过来我一看,也确实就是一百二三十块的样子吧,你自己一百五十块买,我估摸着,也还行,留一留,过几年卖出去,把这一百五十块捞回来本钱,问题不大。”
她进一步解释道:“这个一看就是明朝宣德的型,不过这个款不太对,还有这胎,你看这胎,我估摸着是民国仿的,不过仿得还不错。”
陈书堂呆了呆:“你意思是,我买了个民国仿的,现在卖,也不好出手,怎么着也得等几年,看看行情,估摸着能把这一百五十块本钱给赚回来?”
初挽:“差不多吧。“
陈书堂皱眉,看着初挽:“挽挽,这事不合适啊,大舅这不是想让你掌眼,你看这事闹的……”
初挽知道他想赖自己,便无奈地道:“大舅,第一,我没见物件,你描述得不太对,第二,我让你一百二十块买,你非一百五十块买。说实话,你如果一百二十块买的,那行,你不要,我给你收走,我去城里托人卖,卖一百三一百四,我觉得总归是有得赚,十块钱二十块那不是钱吗?你说对吧?可你现在一百五十块,这就让我作难了,我能怎么着,我能说什么?”
陈书堂纠结了一番,他当然知道初挽说得对,可他就是头脑发热,直接一百五十块买的,现在后悔也白搭了。
他一咬牙:“我找他去!”
初挽:“大舅,你找,人家估计不认,不过你试试吧。”
这陈书堂风风火火,直接跑出去了。
初挽也不急,她继续坐下来看书。
捡漏是什么,捡漏靠的是眼力界,靠的是格局,靠的也是人心。
她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这就是下在人性上的棋局。
等她看完了十几页书,正打算起身过去宁老师那里请教几个问题的时候,陈书堂回来了。
他一脸沮丧灰败:“完了,完了,这次完了,人家根本不给退,说钱都给了,凭什么退,没这规矩,我也找了宝堂,他之前还说这个好,说个好物件,说让我买,觉得一百五十也值,现在我找他,他根本不认账,说他其实也看不准,一切还是看我自己!当时明明是他给我敲边鼓的!”
初挽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书堂垂头丧气地抱着那琴炉:“大外甥女哟,你说这可怎么办,我家里本来没钱,我这一百五,五十块借你的,还有二十,是借别人的,你说我就把这么多钱砸这里头了,我这日子怎么办,家里孩子喝西北风去啊!我还得养孙子呢,我可怜的孙子,这是要活活饿死嘛!”
初挽想了想:“大舅,我也不知道,不行就赔钱卖吧,赔二十块,我觉得能卖得出去吧,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陈书堂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初挽,你好歹再想想办法,二十块,这是要我的命,这不是白赔钱吗?”
初挽叹息:“罢了,大舅,你这么说,我也没辙了。”
陈书堂几乎要跪下了:“我的好外甥女,你看看,我买这个,本来就是想你来掌眼,你说好,我才买的,不然我也不敢下手。对,是我自己自作主张,买贵了,可我这不是信你吗,现在闹到这一步……其实闺女啊,我也不是说要怪你,可,可咱们也是亲戚,我是你大舅,你妈小时候,我可是抱着她长大的!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好歹想想办法,你想了办法,我从你那里借的五十块,也能还给你是吧?”
初挽便在心里笑了。
这是先怨怪她,接着又用五十块拿捏她。
算盘打得真是啪啪响。
也亏得他遇到自己了,不然他能把人给坑死赖死。
初挽皱着眉头,半晌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