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要找什么,线索还是要查下去的,就在封容和林映空扫荡四楼的时候,三楼的邢钧和阿皓之间的气氛也略显古怪。
那位估计也没透露真实姓名的男人跟他的打扮一样——纯粹一副贵族少爷范儿,插着裤袋百无聊赖地跟着邢钧转悠,完全没有屈尊降贵伸把手帮忙的意思,不像是来玩游戏的,倒像是来凑数的,邢钧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把303翻了一遍之后就往301去了,那也是日记本里记载的出事地点之一,阿皓这会儿倒是履行了他的唯一作用——当个开路的保镖,先行一步去把房门打开了,随即往门框上一靠,一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邢钧却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走廊上盯着阿皓看了一会儿,他看得很仔细,从头到脚,从言行动作到服饰细节都没有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被他盯着的人表现得很坦然,甚至可以说是对此视若无物,直到邢钧开口了,他才慢腾腾将视线移了过去。
“我是不是见过你?”邢钧这么问道,眉目带着笑,像是一句再也平常不过的搭话,可这搭话放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合适,若是费蓉在这里,恐怕要跳脚叫嚣着“大叔你家边海不在你就要爬墙了么”之类的话了。
阿皓矜持地瞟他一眼,也不知道那眼神算不算是嫌弃,“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不代表没见过,”邢钧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兀自道:“你是奇恩的朋友?徐野也是?我跟奇恩不太熟,对他的朋友倒是比较清楚,不过好像没听过你们两个人的名号。”
阿皓不说话了,垂下眼睫,就差没打个哈欠来表示他对这个话题的无感,邢钧识趣地换了个方向问道:“你用刀?还是长刀?”他注视着他的手,“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长刀使得相当漂亮。”
阿皓继续当做没听见,上演独角戏的邢钧笑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提了一个总办外勤组的人都不会陌生的名字,“颜米颜教授是个很有趣的人,你对他很感兴趣?”他的语气是好奇的,可又似乎蕴含着什么其它的意味,尾韵莫名深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提到了颜米,阿皓终于起了反应,直起身子,冷漠的目光正视了眼前男人的脸,眸底泛起些许评估的意味,转瞬即逝,“情报艺术家么……”他居然真的知道有邢钧这么个人,“你想在我这里找什么情报?”
阿皓的体格匀称又有力,个子还很高,身子羸弱的邢钧站在他面前,被他这么盯着,就跟小动物被猛兽盯上了似的,邢钧却很自然地放松着身体,弯着眉眼道:“职业病,别介意。”
一场试探就这么用短短六个字概括消弭了,阿皓似乎也没有探究的意思,一脸无聊地把脊背靠回门框上,“八卦的人,总是不长命。”
四楼,封容和林映空把这一层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便掉头往天台上去了,通向那里的铁门是半开的,上面的锁已经被之前待在这里的仄徽弄开了,封容将门完全推开,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天台上方黑沉沉的天空,零星几点亮光点缀在上面,他顿了顿,出声道:“我记得……现在快八点了吧。”
“嗯?是吧,”他们是六点的时候被传送到这个游戏区的,林映空估算了一下大致的时间,点了头,不解道:“所以?”
封容一时没回答,而是走上了天台仰头注视着上方的天穹,林映空也跟着上来了,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还没天亮?”他的眼睛在有光的情况下还是能捕捉到一点东西的轮廓的,这时候却眼前漆黑一片,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外界的问题了。
“看起来跟凌晨差不多,”就算是冬天,这个点还没天亮也不正常。封容走到天台边缘,敲击了一下倒扣在天台上的结界,然后眺望在半山腰上若隐若现的度假区主体建筑,再看四周,大部分废墟都已经被清走,只剩下几栋破败但保存相对完整的旧楼,他们所在的这栋却和它们相距甚远,就这么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荒芜之中,“另辟空间么?奇恩好大的手笔。”
林映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奇恩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玩一个游戏?”如果只是为了这个光棍节Party,那只能说他太奢侈了,如果不是……林映空想到奇恩对部长大人不同寻常的关注和惨死的胡辉,头一回在想他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大意地拉着封容一脚踩进这里来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现在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了,还是先搞定眼前的事吧。”封容收回了远眺的视线,再度看了看手上的表——如果三天两夜都陷入这种黑暗之中,有多少人会熬不住?所谓密室逃生……倒是布置得很到位。
天台上随意地堆了一些杂物,还有好几个晾衣服的木架子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衣服之类的是没有的了,只有一张花红的被子静静地挂在那里,似乎就是说上天台晒被子然后就不见了的林婶留下的物事,封容掀起来看了看,被子很干净,没什么异样,就像是不久前刚晾上的一样,封容转头去其它地方转悠了,林映空眼睛不好,这会儿翻东西封容是不让他插手的了,他便指使着自己的影子在天台的结界上东戳戳西戳戳,他才不是那种会安安分分解谜等传送的人呢,既然是密室逃生,那肯定最后他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就跟上一回在鬼屋里一样,奇恩啥规则都没限定,那他暴力出去也是可以的吧~
林映空脑补了一下,受他控制的影子便失手戳到了砖头水泥砌的护栏的墙面上,影兽非常人性化地做了个很蠢的抱头动作,他心虚地赶紧踩踩脚下的黑影叫他别犯蠢,但是很快就停下了动作,影子困惑地再度戳了戳刚才戳到的位置,还特地亲自跑过去用手背叩了叩,然后微一用力,把一块水泥敲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红砖砖面。
“有什么发现?”封容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视线落在那裸露的砖面上,眉峰便是一耸,“这是……”
“是什么?”林映空问。
“好像又是一个咒阵。”封容先回答了他,才随手找了个工具把这不太结实的水泥墙面叮叮当当敲了下来,直到把整面墙的水泥都弄干净了,封容把手电筒往上一照,暗红色的咒阵便清晰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怎么又有一个?”林映空有些惊奇,可是声音刚落他就一下子闭了嘴,转身戒备地往天台入口处“看”了过去。
“别动。”封容轻声地道了一句,径自往那里靠了过去,边走边道:“谁在哪里?”
来人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封容还没靠近,一道暗光便打了过来,封容侧身便闪,那暗光跟长了眼睛似的打了个转又冲着他去了,一股魔气缭绕而来,封容眼神微闪,扬手掷出一个水球,不急不慢地游了过去,和暗光两两相撞,一疾一缓,却是瞬间两相抵消,就在这时,封容因为避开暗光而将后背侧过去的天台大门里袭来了更猛烈的攻击,劲风起,几乎是扫着他的后脑勺过去的,封容矮下身子,没有动用在近身时不方便的长鞭,而是直接屈砌手指迎着下一道劲风一弹,可这一弹又岂是寻常,来人倒吸一口冷气收回了自己的手,但那疼痛让对方更加不服输地加快了攻势,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和封容打成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林映空本来想伺机出手,不过在听到那人吸冷气时他的表情古怪地变了一下,这会儿四楼通往天台的楼梯上的另外一个人才姗姗来迟,一见这般场景便是愕住,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菱遥嘉?暗部长?”
这不正是跟菱遥嘉一起去一楼的仄徽,那么和部长大人斗作一团的可不就是菱遥嘉么?他甫一出现,缠斗中的两人便干脆利落地分开了,各自退开四五步以表休战之意,但封容气定神闲,好像没把她的偷袭放在心上,菱遥嘉则是明显的满脸不愉,看那刺人的眼神,大有和这位名扬灵异学界的灵执法部部长再战一次的意思。
等到周围静下来了,林映空才佯装无辜地侧着耳朵听着什么,道:“怎么了?部长你和谁打起来了,遥嘉小姐吗?”
林映空都出声了,菱遥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误会而已,天台的动静有点大,我以为你们撞见那个魔族了。”
“没有啊,我们这组挺平静的,就是动作大了点,惊动了大家,还要劳烦遥嘉小姐亲自来查探动手,还真是我们的不对。”林映空笑眯眯地道。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把菱遥嘉的偷袭当做玩笑揭过去了,可是菱遥嘉却听出了他维护封容的意思,还暗指她无脑冲动,她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仄徽没菱遥嘉那般想得多,但也风闻菱遥嘉看上这位助手的事情,见林映空都出面解围了,他便接口转移话题道:“你们在弄什么,动作这么……”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扫视天台上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和他待在这里时的不同之处,顿时诧异了:“怎么会有两个一样的召唤阵?!”
封容的目光落到了仄徽身上,“你确定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