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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轮船就停靠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暮色笼罩,黑灯瞎火,海风吹,海浪堆,没人发现棍儿的存在。
当陈三爷将沈心茹从船舷上抛下来时,棍儿就守在海水里,扑通一声,沈心茹落水,棍儿赶忙将沈心茹抱起来,托着她的身躯,向左侧游动几米,依靠船体,隐藏下来。
此刻沈心茹已苏醒,一睁眼看到面前的棍儿,吓得刚要喊叫,棍儿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别喊!是陈三爷安排我救你的!”
沈心茹惊恐地点点头。
棍儿托着沈心茹的身体在海水里泡了半炷香时间,待所有人都走了,才敢爬上海岸。
棍儿搀扶着沈心茹,两人趁着夜色,匆忙离开。
很快,棍儿把沈心茹带到了老城区父母在海河边搭建的“窝铺”里,这里都是贫民窟,打鱼的,又脏又乱,容易藏身。
棍儿的父母见自己儿子带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儿子偷来的呢,你偷钱,偷东西,都行,但不能偷人啊,这是绑票啊,杀头的罪。
沈心茹倒是认识棍儿,她和陈三爷初相识时,她的钱包被偷了,后来陈三爷在教堂中还给了她,两人在教堂里交谈时,突然冲进来一群小偷,以肥牛为首,威胁陈三爷,其中一个就是棍儿。
但她不知道棍儿为什么救自己,更不知道棍儿和陈三爷是什么关系。
油灯下,棍儿的母亲把沈心茹拉到一边,悄悄问:“姑娘,你说实话,是不是棍儿把你拐来的?你不用怕,我给你做主!”
沈心茹还没答话,棍儿就急不可耐地说:“哎呀,妈,您说什么呢?是我救了这位姑娘!”
棍儿的母亲疑惑地看着沈心茹,沈心茹深深地点点头。
母亲由怒转喜,会心地说了一句:“我儿子也能做件善事了。”
棍儿着急地说:“妈,您就别啰嗦了,赶快找件干衣服,给这位姑娘换了!”
沈心茹身上湿漉漉的,春寒料峭,冻得直打哆嗦。
母亲还未及反应,棍儿的妹妹花儿,一步上前:“我去拿!”
花儿转身走进里屋,拿了一件崭新的红布棉袄和一个蓝布棉裤,撩开帘子对沈心茹喊道:“姐姐,你进屋来换吧!”
沈心茹走进里屋,脱下湿乎乎的衣服,换上了花儿的衣服。
随后,沈心茹在花儿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人靠衣裳马靠鞍,沈心茹刚才是靛蓝缎子上衣、下身米白色摆裙,外套一件西洋呢子大衣,现在好了,大棉袄套着二棉裤,鼓鼓囊囊就出来了,宛若农村小媳妇。
棍儿这一家子太善良了,花儿竟然把自己准备出嫁的嫁妆拿出来,让沈心茹穿了。
虽然都是粗布麻衣,但却是这家子最好的东西了。
直到此刻,棍儿并不知道沈心茹的真实身份,他只在教堂见过沈心茹一面,刚才他漂在水里,隔着船体,听更不见船舱里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陈三爷将一个女子推下来了,心有灵犀,他立马救了这个女子。
当沈心茹说出下面这句话时,棍儿全家震惊了:“我叫沈心茹,以前叫蕉心茹,蕉万山……是我父亲。”
棍儿从没想到自己救的是津门第一富贵翁的女儿,蕉爷的名号在天津太响了,洋场二当家,英租界、日租界“瓢把子”,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
一时间,全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沈心茹了。
沈心茹以前是很不愿意说出父亲的名号的,但现在,她必须说,她知道棍儿是陈三爷的小弟,她没有必要再瞒着这一家老小,更是让这一家老小吃个定心丸,救命之恩,将来必会报答。
棍儿已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想陈三爷也太厉害了,一个外来户,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触这么多高档人脉?
随即棍儿身子一颤:好险啊,幸亏自己把沈心茹救活了,否则陈三爷还不把俺卵子挤出来?
想到这儿,浑身冒凉气:陈三爷是不得已才把沈心茹扔入海中,也就是说龙海升要置沈心茹于死地,龙海升的大哥二哥被“做”了,龙海升恼羞成怒,绑了沈心茹,这是拿对方家人开刀了。
短兵相接,肉搏战。
难怪陈三爷之前说“长乐坊”杀机四伏。
相比蕉爷,龙海升更狠,更坏,因为他破坏了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
龙老大和龙老二的死,并非无辜,当年“龙氏三兄弟”一同从“窝铺”里走出来打天下,每个人手上都沾满鲜血,他们不是无辜受害者,而是罪有应得。
而沈心茹就不一样了,她根本没参与蕉爷的事儿,她一直和父亲断绝关系,与这一切恩怨无关。
龙海升的狠毒,此刻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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