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之呢?”田启明走到柜台前收拢手里的象牙扇,毫不见外地将半个身子都倚在柜台上,手指在柜台上放着的供客人免费拿取的自制蜂蜜柠檬糖果筐中搅和,正眼也不看一眼宁风眠地问道。
“累了,在家休息。”宁风眠一边专心地弯腰往酒杯上放香橙片,一边答了一句。
“累了?”田启明意外地看了陆川一眼,一脸嫌恶地鄙夷道,“你这个下人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我那好好的一个弟弟怎么还能被累着了?不会伺候人就换人,要你何用!”
说着,“唰”地一下使劲甩开手里的价值不菲的象牙扇,又是一脸不爽的刻薄道:“到底是摘花楼出来的倌儿,哪里会伺候主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你的摘花楼,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辱了我兄弟的声名。”
“田叔叔,陆川哥可是我槐之哥哥的好朋友,你这样说,槐之哥哥会生气的!”玉衡在一旁忿忿不平道。
“哟,小子,怎么了,这么护着这人?不愧都是摘花楼出来的,感情就是深呐!一边做你的算术题去!”田启明摇着手中折扇斥道。
“你!”玉衡这群孩子最最敏感的就是他们的身世,虽然沈槐之一再强调出身摘花楼不是他们的错,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无法对此做到通透豁达,摘花楼就像一根锋利淬毒的尖刺,无论在什么场合提及都会把他们伤得鲜血淋漓。
折扇摇出来的风把田启明身上的气息送到宁风眠身边,他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茶的清香,山贼说他们的东家身上有茶香。
果然是他!
宁风眠反应过来,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还在宣城的时候,田启明对沈槐之的态度,和王进还有瞿志远对沈槐之的态度就有所不同,更多的肢体接触,更多的言语抚慰,不敢再进一步完全都是慑于宁风眠将军名号之下的极力忍耐罢了。
直到现在,没有了沈家,没有了宁风眠和安西侯府,以田家茶庄的滔天富贵,他觉得沈槐之于他而言简直志在必得。甚至从现在他对待沈槐之身边人的傲慢态度上看,说不定他还认为现在他能够不嫌弃沈槐之宁夫人的身份收留他,简直是一种恩赐。
“你去旁边的小室把这几日的成本物料整理清点一下,看看我们这几天到底用了多少原料,快去。”宁风眠找个借口把玉衡支开。
“嗯。”玉衡狠狠瞪了田启明一眼就听话地抱着账本去了旁边的小室。玉衡很乖,当然,更多的是他打心底就十分地信任这个叫陆川的哥哥。
“哟,你一个家仆,居然还耍起威风来了!”田启明瞟了宁风眠一眼,然后转身打算走人,“我去沈宅找槐之了。”
“不可,”宁风眠一把抓住田启明的胳膊,他的声音沉稳低沉,有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压,“槐之休息期间,旁人不得打扰。”
“旁人?”田启明嗤笑一声,使劲甩了甩胳膊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放手!”
田启明没有想到,这陆川的手劲居然如此之大,自己甩了半天居然甩不脱,情急之下就去掰陆川的手,不料却正好撩起了陆川的袖子,意外看到手臂上的新鲜抓痕。田启明这个常年混迹风月场的老手可不像玉衡这个小孩那么好骗,他一眼就明白这抓痕是因何而来,瞬间气得七窍生烟,压低声音威胁道:“姓陆的,你别逼我把话说得太难听!”
“说什么?说我是槐之买回来暖床的?”陆川邪气地笑了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在家休息了?我就是暖床的,怎么了,你想暖还暖不上呢!”
“你!”田启明被戳穿了心思,顿时跳起来就想骂。
“启明兄?启明兄你怎么来啦!”一个惊喜的声音从田启明身后传来,田启明回头看去,正是沈槐之。
“槐之!”田启明和陆川此时又极其有默契地瞬间放手,“哥哥来看看你啊!前几日不得空,现在空闲了第一时间就要来看看我们槐之在行江城过得怎么样了呀。”
“哈哈哈,启明兄太客气了!”沈槐之完全不知道田启明对自己的龌龊心思,看到自己的好哥儿们来看自己,立刻嬉皮笑脸地把自己送上门去,于是乎,肩膀也不出意外地立刻就被田启明搂住。
田启明就像示威一般故意把沈槐之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还不忘回头挑衅道:“陆川,劳烦,给调你们店里最烈的酒。”说完就直接朝柜台上扔了一锭银子,足足二十两!
“这个田叔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恰巧算完账抱着账本从小室出来的玉衡气得小胸膛起起伏伏的。
“这世间之人形形色色,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比他更加低劣的人,学会沉稳下来,不要呈口舌之快和他们生气,只需一击制敌即可。”宁风眠教育孩子起来嘴上一套一套的,但那调酒的手却明显持有另一种意见,只见宁风眠拿出最烈的酒,拌上冰橙汁和一大勺盐,使劲搅和了一下再点缀上薄荷叶子就施施然地朝田启明那边走去。
——既然想讨好沈槐之,就绝对不会在沈槐之面前说上半点不好。
“槐之啊,让哥哥看看,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田启明捏了捏沈槐之的清瘦的脸,“有什么难处就和哥哥我说啊,虽然哥哥我不像王进那样可以给你提供瓜果,但是茶哥哥可是应有尽有啊!”
哎?茶?沈槐之的cpu又开始烧了,奶茶?水果茶?不错哎!
“你忘了,哥哥的仰春茶庄在行江城那也是很吃得开的啊!”见到陆川走近来,田启明就更来劲儿了,“哥哥我有的是钱和茶,我们槐之就算是要春山泉水,哥哥也一定给你把那泉水从去宣城的道儿上截下来送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