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最后一道帷幕,遥遥的望去,身着一袭象牙白,用藏青色笔法勾勒出山水的长袖友禅的雪之下,宛若雪之精灵般,乖巧的坐在桌子的尽头。
边上则是雪之下和阳乃的母亲,然后是他的爷爷,还有几位与爷爷年纪相当的老人,被桌上繁复的银器所遮挡,江离看的并不清楚。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孙。”
爷爷起身为边上的两位老人介绍。
“这么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那两位老人也匆忙站起身。
江离嘴角不经意的抽了抽,“记得,记得。”
“你那时候还在吃奶,肯定忘了哦?”
他把溜到嘴边的吐槽咽下去,“好久不见”,做出拥抱的姿势,象征性的抱了抱对方。
似乎是江离的行为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在江离拥抱的时候,他们只是双臂僵硬的展开悬在空中,不知所措的尬笑着。
他回过头瞥见身后爷爷满意的笑容和雪母赞许的表情,装作一副年轻人渴望得到认可的热情模样,坐到了雪之下边上。
此类行为是他按照欧美老式电影见面拥抱的情节结合偶然在饭局上看到所谓的菁英一本正经聆听老一辈高谈阔论胡言乱语得来的。
无意识的去记忆所见所闻,利用自己对人类情绪变化的敏感,恰到好处的模仿出来。这是江离与生俱来的天赋。他深知表演在人类关系构建时的重要性,同时又无比厌恶这一点。
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像模像样的挤出几滴泪水,真心流露出几句肺腑之言。这类情感的共鸣甚至骗过自己的大脑。唯一的破绽是他每次都能准确说出自己悲伤的原因,然而,这破绽反而成了别人无比信服的理由。
即使是他也不清楚这是否属于自己的真情实感,毕竟别人悲伤的进程他又没法参与,判断的依据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他只是觉得当下有这个必要,而这个必要又是否是他的真情实感呢?竟能如同启动器一般,可以随意调动他的情绪。
“江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现任在野党的领袖,洞宫院。另一位位是退休的总理大臣,藤原,如今政坛上大半的精英都是他栽培出来的。”
“不敢当,不敢当。”藤原摆了摆手,险些碰到放在桌上的清酒瓷瓶。“侥幸栽培了几个鲁莽的年轻人,况且,为国效忠的事,本就是我的职务。”
“我听说当年一三会社破产的时候,是雪之下家一手接过了烂摊子,挽救了几千的下岗职工,听说现在雪之下议员又主动让步解决了当年搁置的房产问题。身为雪之下的同侪,平日里尸位素餐,庸碌无为,我很是愧疚。”洞宫院接过话茬。
雪母刚想站起来说几句谦词,又见对方早已蓄势待发的准备跟着站起来,屁股刚挪开位子,又只得坐下作罢。
“不知令夫对马上到来的国会议员选举感兴趣吗?”还不等雪母回答,洞宫院就假装头疼的样子捂住头,颇为疲惫的说道,“这两年夙兴夜寐,昼夜哀叹,唯恐有负陛下恩宠,奈何才疏学浅,天资愚钝,力有不逮。你说是吧,藤原?”
藤原也是个聪明人,没有立刻开门见山等待雪母回答,而是委婉的把话题引向了在座的雪之下。“二小姐发来的邀请函我们可是收到了,虎父无犬女啊。”
邮件是比企谷写的,邮箱地址是江离给的,那段时间她生病了,恰好审阅的人也是江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雪之下知道今天对父亲母亲是个重要的日子。
“当然,大小姐,自然是不必多说了,当年总武高的状元,现在东大的高材生。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是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说罢,洞宫院叹了口气。
“哪里,哪里。”远处的阳乃笑着摆了摆手
座位安排的很考究,雪之下,江离坐在房间的最里面,阳乃则是在最外面。正如舞台上进行到一半的戏剧,真正的高潮还没有开始。这些千篇一律的场面话如同一根优雅的毒刺,顺着血管,渐渐逼近他们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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