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钰听得这话,心中一震,有一瞬间竟破天荒地有些不敢直视林如海的眼睛。
其实,林如海今日便就是不说,她也知道,自己有灵药这个事儿是该找个时候同林如海说道说道了。
本来也是,她一个小姑娘,从是个婴儿的时候起,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哪里还真的能够保守什么秘密呢?
何况那几种药剂都是要时常使用的,用的多了,哪里还会不露出什么破绽来。
特别是,现在说这话的人,可是林如海。
要知道她这位老爹,那可是至少全国第三的水准啊。其实,说不好还是第二、甚至第一的水准也未可知,毕竟不是有,只要进了前三,到了殿试面圣那一节,最年轻最帅的那个就是探花的民间传闻嘛。
她的芯子是个早就成年了的女人不错,可是她这个老爹也不是白给的。大家一直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不过只是因为,他念在父女的亲情,不想跟她计较而已。
这一点,其实代钰也一直知道。
只不过,既然林如海佯作不知,还偶尔在贾敏面前帮着她打圆场,她自然也就领着他这份情儿,愈发为了她们共同的林家的幸福健康、安定祥和、发展壮大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若是无事的时候,他们父女两个自然还是可以就这么地相处下去,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看破何必一定说破呢?
眼下,他终于问了出来,想必的确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紧急时刻了。
太子已经出事,皇帝老爷必定更加狂暴。
想来,林如海是担心到宫里头这一位大佛爷那里去了吧。
或者,说不定,现在担忧都已经是迟了,他说不定早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位皇帝老爷在位四十多年了,即便是个神经质的老头子,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并不蠢笨的老头子。
若是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江山稳稳坐了这么多年了。
而且他不但弄出了一个盛世江山来,还玩儿似地把自己几个儿子弄得个个才华横溢,极其具有竞争意识并且互不相容地窝里斗起来——他们斗起来了,他的位置可不就更稳当了。
这么样的个老头子,若是林如海能看出来的事儿,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便是他看不出来,也必定会有看出来的人跟他汇报的。
所谓天子,用人得宜本就是一项基本技能,不是么?
总之,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她有这个灵药的事儿若是爆出来,哪怕只是爆出来她有药,不提什么怪力乱神的“系统”啦、“凭空取物”的事儿啦,也足够要命的了。
林如海想必就是想到了这一节,故此才会吓得脸色苍白地回了家来,准备跟她好生长谈一番,商量出个什么可行性方案来,应对这个可能的灾祸。
有这样的灵药,再被皇帝惦记上,她会有什么下场,真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到。
不管是进宫为妃嫔还是女官,这辈子算是出不来了。
那跟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那什么灵药的来历,若是骗骗外人说什么这灵药是什么世外高人给的还行,骗林如海,可真是悬了。
不过再怎么样,代钰也不能明说,只得半真半假地、折中了一下,继续将这灵药推给了癞头和尚。
那位大师不是一贯地喜欢装神弄鬼么?
虽然说被她打断过一次度化凡人,少了甄士隐那个徒弟,但是用他来应付一下纯土著们,也就还是过得去了。
即便是如此,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
知父莫若女,林如海的眼睛里头可是揉不得沙子的。只不过,他是不是明白,自己这完全是为了不惊吓他,而不得已撒了一半儿的谎的呢?
至少,那个“少有奇遇”的定义,还是准确的嘛。
带着这样的心情,代钰将事件捋了一遍,林如海只是沉默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等到代钰几句话说完了,停下来等着他发问的时候,他仍旧没有说话。
代钰心中愈发忐忑,不过还是打定了主意,能够告诉林如海的,就只能有这么多。
她总不能说,你闺女早就没有了,我是穿来的,而且还自带个外挂灵药系统吧?
她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和愧疚,用尽量平静的目光直视林如海。
父女两个对视了片刻,林如海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放过了代钰。
他有些了然又有些忧伤地看了看代钰,才缓缓道:“此事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为父也不为难你了,只是方才那说法,还要再参详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