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单手结印,按在傻子小五儿的头顶。小五儿本来暴虐异常,按了手印之后,竟嘤嘤哭了起来,哭得特别悲伤,坐在地上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程实缓缓把手抬起来,他看来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满头白发在落日的余晖显得格外沧桑。
他蹒跚着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心有余悸:“程老师……”
程实摆摆手,说道:“小冯,暂时不能留你在家。这样吧,你到外面街上找一家叫‘好运来’的饭馆,我和那老板是老相识,你就说是我介绍你过去的。你开一个包间,喝茶等我,有什么话到时候我再和你说。”
我也不敢继续呆着了,这么安排正合我意。
我看看坐在院子里发呆的小五儿,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离开了他家。顺着胡同出去,一路打听,很多人都知道好运来,给我指点方向,我找了过去。
好运来是家常菜馆,别看门脸不大,生意还挺火爆,里里外外都坐满了。有个老板娘打扮的妇女走过来,热情招呼我:“先生,吃点什么。”
我说:“我是程实先生的朋友,他让我在这里开一个包间等他,他一会儿过来。”
老板娘一听是程实介绍来的,更加热情了,让我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一腿。她带着我上到二楼,二楼几个包间都满了,不过在拐角那里还有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包间。
这里环境不错,临着窗,她让我上座,让服务员泡来了茶。
我说道:“老板娘,程实是这里的常客?”
“老程是我们的大恩人,”老板娘说:“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包间都给他留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来了兴趣。
老板娘笑笑,眼色有些苍茫,说道:“我家那小子中了邪病,是老程给治好的,现在已经娶媳妇生子了,我们全家都感谢他。”
“我是第一次来拜访他,”我说:“他是开堂口出马的香童,为什么现在不做了?而且家里收了那么多的精神病人。”
老板娘看我:“老程怎么说?”
我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老板娘笑笑:“这个问题你还是问他吧,他身上的故事很多,不是我这个外人能随便插嘴的。”
老板娘也是个人精,招待好我就走了。我靠着窗户,慢慢喝茶,时不时摆弄一下手机,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有点坐不住了,暗暗盘算,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眼瞅着天色将黑,我还是先把住的地方找好吧。
这时服务员来添茶,问我需要什么,我和她打听附近有没有旅店。我们正说着,只听楼梯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门开了,程实一脸疲惫走了进来。
他像是面口袋一样重重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动了,喘着粗气说:“叫老板娘上菜吧,客人都等急了。告诉你们老板娘还是老三样,外加你们家自酿的白酒。”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程实吱溜吱溜喝着茶水,也不说话,一会儿工夫一壶茶水都让他喝光了。包间里气氛很压抑,我咳嗽一声说:“程老师,那些病人呢?”
程实“哦”了一声:“他们家里人都来了,全领回家了。明天早上再送来。”
我为了打开话题,绞尽脑汁想着问题说:“有没有家里人不来领的,就把病人扔在你这不管的?”
“怎么没有。”程实苦笑:“我见过很多。不过他们也不敢在我这里耍赖,我的名声在这片还算可以。”
“你刚才对付小五儿的那套手印是怎么回事?”我问。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又送上来一个酒壶,两个酒盅。程实端起酒壶:“小冯,尝尝这个。”
他在我面前倒了一盅,我看看这酒,居然是深红色的,映着灯光,里面还有很多的杂质,我有点不敢喝:“这是?”
程实道:“这是他们家自家酿的药酒,用的是狐骨。”
我喝了一口,辛辣入口,又透着淳淳的香味,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一口下去就晕了,我揉揉头:“好酒!程老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骨?”
“狐骨,”程实喝了一口,惨白的脸膛染上了一丝红润:“狐狸的骨头。”
“啥玩意?”我差点吐出去:“这东西能泡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