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张靠椅,找了个墙角放好,这就合衣靠坐着,闭眼假寐起来。迷迷糊糊地想了会儿事情却理不出头绪,再一睁眼,天际已经微明。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腰腿,只见口口声声说会替她出诊的邵望舒正趴在桌上,睡得酣然香甜。她不由失笑摇头。
东方既明,来替白日值班的太医陆续来到值房交接。年长的太医先回,莫晓与邵望舒资历最浅,留到最后一名日班太医过来交接才能走。
两人出了值房,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邵望舒道:“莫太医,去用早饭吧?福鑫楼的早点可是京师一绝,卖得还不贵,就是要早点去占位子。不过我们这个点过去正好,不用担心没座。”
莫晓摇头道:“抱歉,内人替我准备了早点,还等着我回去呢,今日就算了,下回若与邵太医一同值班再去吧。”
邵望舒微笑道:“莫太医可真是顾家啊!”
莫晓扬眉:“你嘴上如此说,心中定在说我惧内。”
邵望舒收敛笑容,郑重道:“对天发誓我没这么想!顾家是好事,我若是能得一知心人,也会与莫太医一样顾家的。我爹就是这样,你别看他在指挥使司里横眉竖眼,对手下凶着呢!可他回家还不是要乖乖听我娘的话。他就我一个儿子,却也没纳妾,就因为我娘不许。”
莫晓噗嗤笑了出来:“原来你爹才是那个惧内的。”
邵望舒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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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回到家,柳蓉娘已经擀好面条,她也是陕西人,对面食很有一套,见莫晓归来便吩咐香兰去下面。
等着面煮好的时候,莫晓对柳蓉娘提及自己被找去东厂的事
柳蓉娘紧张问道:“东厂又找相公去了?可说是为何?”
“他们只问我是否想起过去之事。”莫晓道,“蓉娘,过去的事情我全都忘光,也只有靠你帮我回忆了。你仔细想想,过去可有什么特异之事,或是我过去结交了什么人,会让东厂对我紧盯不放。”堂堂东厂提督,总不见得真是为了抓个伤人盗贼吧?
柳蓉娘拧眉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为难地说:“妾身一介妇人,平日甚少出门……相公在外有些什么事,妾身怎会知道。”
莫晓一想也对,莫亦清娶了一妻二妾还不够,还在书房藏了一个叫茵茵的姑娘写给她的情诗呢!她女扮男装,想必秘密非常多,蓉娘也未必全知道她的事。
夜班第二天可以休息,莫晓用完早点后睡了两个时辰补眠,醒来后躺床上琢磨。
这几天的事情经历,让她深有感触。她没了原身的记忆,就像暗夜里摸黑走路一般,就如汤公公所言,对面来一人,她甚至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所以她不能安于如今的太医一职,得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若是太医做不下去了也能有个谋生之计。
但她反复琢磨了半天,发现她这会儿想到能做的不是缺乏技术条件或是基本原料去实现,就是缺乏资金去实施,要么就是已经有人去做了,古代人民的智慧也是不可忽视的啊!
既然短时间内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赚钱门路,她也就先搁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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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为人谦和医术好,邵望舒谈吐诙谐又好说话,加之这两人长得也好,可谓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宫女们都爱找他们俩看病。若是知道今日有莫太医或邵太医当值,哪怕只是有点鼻塞头晕的小不适,也会抽空去值房找他们问东问西。
因此莫晓每次在宫里侍值,几乎都忙着去各处看病,没几日便与西六宫慈宁宫各处的宫女混得脸熟。
这日又轮到莫晓进宫侍值,才坐下没多久,便有个宫女来找她。莫晓抬头一看,就见她脸上蒙着丝帕,只露出两只眼睛,不由楞了一下,随即明白,多半是她脸上出了问题。
宫女不肯解下丝帕,只小声说病由。
她为使肌肤白净光润,用过不少面药或偏方,但效果甚微,这回得到个新方子,找相熟的采办内侍去买来原料,自己调和后敷脸,当时洗完后,肌肤果然白净许多,却不想第二日皮肤开始发红瘙痒,今日起床后症状更显严重,她才蒙着脸来看病。
莫晓听她描述,估计是乱用方子导致的过敏,但还得看一看严重程度才能定下治疗方案,但看宫女扭扭捏捏始终不肯摘下丝帕让她瞧,便微笑道:“看病看病,看了才能治,你不让我看,就是医神下凡,华佗再世也没法治啊!”
宫女忍不住轻笑,本来焦虑的心情也因此稍有缓解。
莫晓又柔声劝道:“医者眼中没有贫富老少,也没有美丑之分,只有治得了治不了的疾病伤患。你找我来看病,总得让我瞧清楚了才能对症治疗啊!”
经她反复劝说,宫女终于肯低头摘下蒙面丝帕。
内侍打着一盏蝠纹纸风灯,在前头领路。
莫晓留意到他所穿红色贴里带补子,还有膝襕装饰,她这些天进出宫里,知道低级内侍只能穿青色,较高级别的内侍才许穿红色衣袍,带补子与膝襕的更说明他的地位较高,大概是妃嫔身边的亲信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