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卿僵住的唇角不规律的抽了两下。
孟惊羽原本动容的神情瞬间扭曲成了一个不怎么友善的样子,随即替天行道的化成了一个虎虎生风的拳头挥了过去。
陈墨阳早有预料,敏捷的往后一仰头翻身一滚,彻底滚出了孟惊羽的拳风范围,站起身来得意笑道:“每次招数都差不多,谁还能蠢到在一个坑里栽进去没够?”
孟惊羽弹身而起,往陈墨阳的方向跨了一步出去。
陈墨阳见此浑身寒毛一炸,如临大敌似的摆出架势,威胁道:“你可别仗着你那一身龙膘身娇肉贵的我不敢打你!”
林世卿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孟惊羽闻言哭笑不得的停了脚,原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又坐了回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难得你今天说了几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人话,坐回来吧,不欺负你。”
陈墨阳讪讪地收回手,坐了过去:“原来没打算动手啊……不过这可是你说的啊!”
然而他屁股刚沾了地方,肩膀就挨了一拳,旋即便听孟惊羽笑道:“我只说不欺负你,可没说不打你——怎么样,这个坑你可是从小栽到大的,可不知是谁蠢!”
陈墨阳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哼唧道:“真是无耻啊无耻,一国之君都能这么不要脸真是无药可救了……”
孟惊羽笑了一声,却没再动手。
“对了,王季同的事情还要谢谢你们,” 林世卿缓了声音,欠身一揖,“前几日一直想说,却总不得时机,现下终于能说出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若是日后惊羽同墨阳兄有什么事情需要世卿帮忙的,只要能帮得上,世卿定欣然愿往。”
“这便算是做了个人情还上了吗?”孟惊羽道,“你若能留在楚国,比千百句感谢的话都管用,而且当时改了你那法子也不是为了你这句感谢,或是这个应许下的人情。”
顿了顿,孟惊羽继续道:“若是依着你那法子来,只靠你一人揪出王季同他们父子,再拉上静妃,任你再怎么说,也难逃一个掺和我们大楚内朝之事的罪名,这和市井间杜撰出来的那些妄议朝事的话完全是两回事。但若是这件事中间加上我,便能一下子分去不少注意力,你身上自也不必背那么多不必要的包袱了——何况,现在事情的发展如之前设想的一样,你也勿要多想。”
陈墨阳听后轻轻拍了拍孟惊羽的肩膀,递过去的眼神里那笑意简直呼之欲出——行啊惊羽,可算是得了我真传,看你这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劲儿!
孟惊羽回瞪过去一眼,巧妙的将自己的心思传了回去——我可是真心实意说的这话,别在那儿瞎猜!
陈墨阳不甘示弱挑了挑眉,继而十分不屑的转了头,用实际行动怼了回去——嘁,装什么,和你兄弟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孟惊羽感受到了陈墨阳深深的恶意,却苦于无法开口辩解,只得无奈抚额。
“齐国才是最冤的,要是让他们听到你们俩在这儿拿他们做人情谢来谢去的,估计肺都得气炸,”陈墨阳喝了口茶,闲闲的继续道,“什么造谣诬陷周使酒后讽楚国朝事,还有那什么谋刺周使的幕后黑手——这两个大黑锅就这么一股脑的全都强按到了他们后背上,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而后,陈墨阳十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叹息道:“唉,也真是怪心疼他们的。”
林世卿笑着接道:“不过是个借口,既说了讨伐,总要师出有名,而且,看他们在我周国成亭郡边的安排,便知他们也同样没安着什么好心,总还不算太冤。”
“是啊……不过世卿,你也着实是神机妙算,”孟惊羽道,“因为高远晨格外的防着你,所以怕所谓的周楚反目不过是个饵料,并不想动兵,总要拖延一阵子,刚好给了咱们金蝉脱壳的机会。等到‘公众处决林相爷’的那出戏传回去时,物议沸然,他在朝上必然再拖不下去,迫于无奈便只得动兵,而一旦动兵,便会盯着成亭郡下手,中间的这段时间又刚好足够咱们偷梁换柱——这其中环环相扣,大抵也只有你能想出这般巧计。”
林世卿道:“这哪里是什么神机妙算,又哪里是什么巧计?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人心的小聪明。”
陈墨阳婆娑着茶杯边缘道:“林兄你这人就是太谦虚这点十分讨打——能够算计人心的必是至少能看透一部分人心的,人心不好看,更不好算,你却能算的这样准,这怎么能说是小聪明?”
“人心易变,时灵时不灵的,怎能看得透?”林世卿道,“便如这次,周军里,必是有人在我算计之外的——只不知是我没看透这人心才算错的,还是这人心根本就是已经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