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瑾是佩服丁侧妃的,她不愧得宠多年,再出现在膳厅里时,真是做到了“宠辱不惊”四个字。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给王爷和郡主请安。
瑞王此人,纨绔,风流,也心软。几日见一次的闺女,他疼,十多年的宠妾,即使有些不满,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再加上丁侧妃此时谦卑的比起程庶妃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妾身愚笨,见识浅薄,只顾着管理后院,想的不如郡主周全,多亏郡主教导,妾身才没惹下乱子。”把自己踩点说话的事摘得一干二净,只说不该在宫娥面前训斥后院。“只是万望郡主别因此而误解妾身一片赤诚之心。”她一向以王府女主人自居,瞧不起那些庶妃,如今这个小郡主面前,她们却都是一模一样的低贱!不施脂粉,眉目含情,愧疚的看了一眼朱承瑾,这一幕正看进瑞王眼里。
朱承瑾端坐瑞王身边,看她这幅做派,道:“侧妃娘娘也别这么说,我离府这几年,府里庶务你打理的很好,皇室规矩,你不了解,情有可原。”面上安慰,实际意思却是,你学不着正妃需要学的规矩。
瑞王道:“丁侧妃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了,坐吧,”肯定一下爱妾,“瑾儿也是,宫内规矩严,如今回家了就好了。”再心疼一下闺女。
丁侧妃携着众人落座,瑞王目光扫过自己一群庶女,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女儿,唯有朱承瑾最像他。其他女儿,要么骄纵,要么婉约,身上都缺了端庄大度,处事不惊。
他这是完全忘了朱承瑾自幼由太后教导,周皇后教育昭华长公主时也带着朱承瑾旁听,这才养出华贵的景豫郡主。把功劳完全归为“像我”两个字上的瑞王,很是满意。
瑞王府规矩一向不严,梁庶妃大女儿朱承涟长的玉雪可爱,姐妹里排行第五,满脸娇憨,“六妹妹,怎么不见世子跟你一起回来?”
提起弟弟,朱承瑾一直淡淡的眉目也染上几分温柔,“儒儿在宫中进学,皇祖母舍不得他,多留他一些日子。”
梁庶妃没儿子,身下俩闺女,对世子之位没什么大心思。
二小姐朱承宛生母王氏原是沈王妃身边侍女,对朱承瑾姐弟一直恭敬有加,不同于朱承涟娇憨,朱承清懦弱,二小姐自有一份温婉通透,笑道:“前些日子还听父王提起,世子得了弘文馆先生称赞。”目光中透露着点点追忆,“当年世子尚在襁褓中,郡主离府之时,还赠了我一盆海棠,约我日后花开共赏,谁知一别竟然这么久。”
朱承瑾偏过头看她,头上赤金凤尾玛瑙流苏随着动作摇摇晃晃,垂在白嫩脸颊边,隐约可见微笑时的梨涡,“宛姐姐与我生疏了,我记得当年母妃偏爱花草,院子里常年花团锦簇。”
瑞王忙接话:“如今也是,你离府之后,我让丁氏派了专人去侍弄阿晴留下的那些花草。”
阿晴,沈王妃沈晴时。
瑞王同沈王妃少年夫妻,纵使风流,嫡妻总是不一样的。何况沈氏相貌气质都是绝佳,更知情解意,能操持后院,外交宗室妇人,还能进宫安抚太后,与周皇后聊天解闷。后院这群女人,和沈晴时差的何止是嫡妻妾室的身份。
沈家簪缨世族,又是太后和先瑞亲王妃的母族,在朝为官的少,但是出了数位大儒。读书人,没有不崇敬沈家的。弘文馆的先生,看着朱承儒是沈家外孙,自然只有夸奖的份儿。
朱承瑾腰板为什么挺得这么直,宗室礼法撑着,沈家为后盾,她为何不能硬气!丁侧妃识相的装鹌鹑,听了瑞王的话也赶紧凑上来,“是,郡主放心,沈姐姐留下的东西分毫未动,吩咐人好生照料呢。”没敢多提,害怕被揪住小辫子发作。
朱承瑾出乎意料的很好说话,“父王有心,母妃若是知道了,定然也是欢喜的。”瑞王对沈王妃只有夫妻之情,沈王妃何尝不是如此,谁也别说谁无情,皇室不就这样。“我倒有个想法,平日我在宫里,像是姐妹间的聚会从未有过。趁着我回府了,后院那些花花草草正当季,女儿想着办个赏花会,邀请一些夫人小姐来府中聚会。”
瑞王后宅的事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此等小事。真正欣喜的是那群庶女,眼看她们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是以往丁侧妃来来往往都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嫡妻,她们的手帕交都是同样的庶出的小姐。若是有哪家太太或是宗室王妃夸赞,她们日后亲事更好谋划。
如二小姐朱承宛,正可以借此表现一番。她明白这是郡主的善意,和朱承瑾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而笑。
丁侧妃笑道:“郡主想法极好,妾身待会儿去给诸位太太下王府的请帖,林尚书家夫人与我熟识,至于宗室里,总要请位身份贵重的人来。”即使不着粉黛,美目流转也有十分风韵,艳光逼人。“妾身姑母乃是安国公夫人,不妨请她来。”
瑞王不置可否:“安国公夫人?倒也不是不行,这事是瑾儿提的,瑾儿觉得如何?”
她出的主意,让丁侧妃请自家人来出风头做人情?朱承瑾半撒娇半埋怨:“既然是女儿想的,自然要女儿来拿主意。”心道丁侧妃果然是个不消停的人,“安国公夫人那边,既然是侧妃娘娘姑母,就劳烦侧妃娘娘了,其他人,就以女儿名义邀请。”
至于接到王府侧妃的请帖,别人却接到王府郡主的请帖,安国公夫人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丁侧妃看着朱承瑾笑颜,恨不得把这丫头生吃了,小小年纪心眼儿忒多!罢了罢了,只要能请来姑母就行,这点细节且由他去。
这顿饭吃下来,丁侧妃看着父慈女孝,呕血都能呕三升。
殊不知朱承瑾看她和瑞王温柔小意眉目传情,也是恶心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