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杨解放一行人离开集贤村,前往烟台。姜清夫休假完毕,要回烟台履职;姜庭瑄与杨解放要去烟台商谈合作事宜;所以大家一同前往。姜小珺与杨解放有了婚约,她嘴上说不愿意,再见面时脸上多了几分羞涩、几分欢喜。侴姑虽然跟在身边,却刻意回避着杨解放的目光。侯飞被留在了姜家,原因有二:一是协助姜庭琦获得双水镇镇长职务,摸清楚福山县行政公署中的人员构成;二是着手组建双水镇保安团,为马上飞的行动提供消息支持和掩护。
从集贤村到烟台,也就四五十里的路程,快马奔跑的话两个小时就能到达。上午出发,中午不到就进了城,来到姜家居住的庭院。姜清夫撂下一句:“我累了,要休息。”便自顾进了屋。姜庭瑄的妻子身穿和服,闻声迎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日本男子。其中一个日本男子越众而出,来到姜小珺身前,兴奋地说道:“小珺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姜小珺连忙闪到杨解放身边,说道:“小笠原先生,你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杨解放,请多多关照!”小笠原脸上的笑容立时凝固了,直直地望着杨解放和姜小珺。杨解放左手挽着姜小珺,右手前伸,笑道:“小笠原先生,你好!”小笠原强自镇定,机械地与杨解放握了一下手,明显地有一股落败感。
姜庭瑄插了进来,说道:“小杨,他们两位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好友。这一位是中村义男,我妻子的兄长。小笠原君,实在抱歉!这是小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好太过强求。”小笠原勉力收拾情绪,说道:“她本人的意愿,理应得到尊重。只能说,我与姜小姐无缘。杨桑,祝贺你能得到姜小姐的青睐!同时,也希望你能照顾好她!勿使她受到伤害!拜托了!”也不知道他是心态好,还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弄得好像是他主动把姜小珺让给杨解放的。虽然哥哥嫂子极力要撮合他们两个,姜小珺压根就没喜欢过小笠原。
姜庭瑄将三人请到书房,说道:“小杨,我妻兄是大阪第二十一银行的业务经理,这次来烟台是为了寻求金融投资的。你的那个金融计划,我觉得可以跟中村兄合作,大家一起干。”中村义男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金融计划?快说来听听!”杨解放却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反问道:“不知道这位小笠原先生从事什么职业?也是做金融的么?”姜庭瑄连忙介绍道:“小笠原君是一位政治记者,长期驻守在中国。几天前刚从上海过来。”杨解放看着小笠原,说道:“我听说记者的消息最是灵通,小笠原先生可带来了什么新的消息?”小笠原摇头道:“或许杨桑对我们做记者的有所误解,其实我掌握到的消息并不比报纸上报道的更多。杨桑若想要了解南方的消息,记得看相关报纸就是了。”杨解放道:“我听说当政者对报纸监管比较严,很多消息都不让报道。小笠原先生能不能给我说一说那些不让报道的消息!”
小笠原看着杨解放的眼睛,平声问道:“好吧,杨桑,你想了解些什么消息?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杨解放沉吟了一下,说道:“最近,报纸上关于三二四宁案的消息倒是不少,小笠原先生,能不能请你从一名记者的角度谈一谈你的看法?”小笠原想了一下,开口道:“好吧!我在南边见过北伐军,他们军纪严明,是不会随意劫掠、杀害外国侨民的。南京发生的惨案应该是褚玉璞手下的溃兵所为。英美两国借机生事,无非是想给南边的武汉国民政府施加压力,为以后谋取更多利益。在这种背景下,武汉国民政府想要取代现在的北京政府,在外交方面势必要向英美等国做出让步和妥协。”杨解放听了不由大感佩服,说道:“果然,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存在剑锋之上。小笠原先生,能否预测一下,国民政府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和妥协?”小笠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预测不到。不过,你刚刚那句说得很对!北伐军整体军事势力跟英美等国相差太远了,也就注定了不可能获得平等外交的权力。哎……这个时候,若是我们日本能帮中国一把就好了。可惜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竟然反过来趁火打劫,实在可恶!”这最后一句话令杨解放大感意外。
姜庭瑄在旁解释道:“小笠原君热爱中国文化,主张中日亲善。他认为,中日两国应该成为盟友,共同抵御英美等国在亚洲的殖民扩张。”小笠原认同道:“是的,这是我的政治主张,我将以此为奋斗目标!”杨解放见他说得诚恳,不由得亲近起来,突然心中一动,说道:“我听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南边那位蒋总司令与武汉那位汪先生因争权夺利即将分道扬镳,另起炉灶。听说蒋总司令已经在跟英美秘密接触,欲将‘宁案’嫁祸给共产党而再次清党,以求得英美两国的支持。”小笠原先是一怔,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共产党成功地组织了上海工人武装暴动,掌控了上海,这让很多人感到不安。杨桑,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杨解放回道:“一个在上海做生意的朋友闲谈时说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来源。”小笠原来回走了两步,说道:“不行,我得立刻赶回上海,跟踪这件事情。诸位,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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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庭瑄知道留他不住,连忙起身相送。杨解放与中村义男也起身将小笠原送出门。
三人重新回到书房,杨解放开口问道:“中村兄,请问一下你们大阪第二十一银行资金实力如何?能动用多少资金来烟台投资?”中村义男回道:“杨桑,第二十一银行背后有大阪商会的支持,只要有好的投资项目,资金方面不用担心!”杨解放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中村义男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妹夫,你的考量是对的。跟汇丰银行签订大额的期货协议,你出面是不行的,分量不够;我代表第二十一银行出面才行。杨桑,你说你手里有一支一千人的武装,这支力量可靠吗?”杨解放肯定地说道:“放心!我对这支武装有绝对的指挥权。”中村义男追问道:“我说的是这支武装的武器装备如何?战斗力、机动能力怎么样?能否切实掌控住胶东地区的物品流通?”杨解放心里暗惊,这家伙不简单啊!于是说道:“实话说,目前还欠点火候,但是我保证,三个月后定有大的改善。要是在武器装备和机动能力方面得到外部的支持的话,那就更好了!”
中村义男回头又问道:“妹夫,你上次采购的三百匹马,可是帮杨桑准备的?”姜庭瑄点头道:“是的。”中村义男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杨桑,我觉得你应该采购更多的马匹。还有武器装备,我们也是能够提供的。你要是资金不足,我可以提供一定金额的免息贷款。”杨解放颇感意外,说道:“马匹、武器我当然想要更多,关键是不好买。”中村义男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大阪商会有些会员手里持有大阪兵工厂的股份,武器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杨桑,请恕我冒昧,我能去见识一下你的这支武装吗?”杨解放坦然道:“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中村义男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姜桑,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姜庭瑄有些无奈,回道:“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识一下小杨的这支武装。”杨解放当然不会拒绝,说道:“我来烟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路上不耽搁的话,一天就能赶到。”姜庭瑄与中村义男自然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姜小珺与嫂子一起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杨解放匆匆忙忙扒拉了两碗饭,就带着王大力、陈二狗出门了。没多久,杨解放就找到了初一,问道:“包自强几个要去上海,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出发了吗?”初一回答道:“他们刚刚在我这里吃的午饭,已经去了码头。”杨解放问道:“还能追回来吗?”初一点头道:“可以,离开船还早,我这就去安排。”他也不多问,立刻安排人去追包自强几人。
杨解放坐了下来,拿出了纸笔铺开。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了解到的关于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内容,然后以一个日本记者的对局势预测名义写了下来。他想把这些内容通过报纸刊登出来,算是给党提个醒。至于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他也心中没底。
他还没写完,包自强六人就被追了回来。杨解放写完资料,又是一番交代,着重让他们设法多保护几个党员存活下来。时间紧,杨解放匆匆交代一番便让他们出发了。
然后,初一才跟杨解放汇报新掌握到的情报。最后汇报到关于黑瞎子的情报时,顿时把杨解放惊到了:青龙寨原来的管事李木匠拔香头之后,竟然投靠到了乳山寨黑瞎子手下。杨解放立刻吩咐道:“一哥,你应该是了解这个李木匠的。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安稳过日子。你一定要查清楚,他离开青龙寨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投靠黑瞎子?最关键的是,他有没有泄露我们青龙寨的机密?还有,顺便查一查拔香头下山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初一点头答应,接着问道:“小当家,要是这些人出卖了山寨,该如何处置?”杨解放冷冷道:“拔香头有拔香头的规矩,谁要是破坏了规矩,那就按规矩办事!大当家那里,我会跟她汇报,你放手去做就是了。”初一点头答应。
杨解放又问道:“一哥,有件事你打听一下。这烟台城里有没有好的外科医生?”初一惊道:“怎么啦?谁受伤了?”杨解放解释道:“侴姑你是知道的,她小时候遭遇不幸,面目全非。我想请个好点的外科医生帮她整容。”初一呆了一呆,说道:“整容?好吧!我回头打听一下。说起来,侴姑这丫头也怪可怜的。”杨解放接着说道:“她与姜小珺现在烟台,她们准备为我们山寨招揽一些人才。若是遇到麻烦,你尽量帮她们一下。”初一应道:“好的!我会让手下的兄弟暗中留意,保护她们。只是……小当家,虽然有些话不该说,我还是得提醒一下:那位姜小姐毕竟是官家千金,我们山寨上的事情让她掺和太多了,是不是不太妥当啊?”杨解放笑道:“不用担心,她不是外人,现在也算是青龙寨的人了。”初一惊道:“她加入我们青龙寨了?怎么可能!”杨解放道:“她与我已有婚约,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初一更是吃惊,说道:“她成了你的未婚妻,那大小姐怎么办?小当家,你把大小姐当什么人了?”杨解放笑道:“她自然是我的压寨夫人。”初一听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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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杨解放来到姜家,姜庭瑄与中村义男已经收拾妥当,一行五人旋即启程。路上没有太多停留,一路急奔,日落前赶到了青龙寨。杨解放立刻让人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角。顿时,众好汉从四周冲向了演武场,一个个身穿迷彩服,扛着枪支,在各个队长的指挥,迅速列队。黑寡妇和孔师爷、牛三鞭等一干元老管事也急匆匆赶,一个个手中拿着毛瑟手枪。他们来到杨解放跟前,问道:“小当家,出了什么事?”杨解放回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两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是姜庭瑄,大家都听过他的名字,现在算是见到真人了。这一位是日本人,叫中村义男。这次来山寨视察我们的队伍,是为接下来的合作作准备的。”中村义男深深一躬,说道:“请多多关照!”
青龙寨众多元老对洋人很是仇视,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杨解放却不理会这些,又把青龙寨的这些元老介绍了一遍。这边刚介绍完,演武场那边已经集合完毕,一个个屏气凝神,望着演武场上方,再不是整训之前那种嘻哈哼闹的场景。中村义男赞道:“杨桑,你的队伍很不错!看得出来,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我能下去近距离看看吗?”杨解放回道:“当然可以,我们一起下去。”说着带着中村义男和姜庭瑄下到演武场。黑寡妇等人则站在原地,相互嘀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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