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赤血染红黑白子,血哽在喉,腥与苦唤出眼中泪。
棋行一半便成残局,另一位执棋人膝行到老人身边,询痛问安。
白衣少年来自大梁,家族累世出任魏国国尉,族人便以尉为氏。
盛衰无常,到尉缭这一代,将门之后沦为布衣游子。
亲眷早已作古,少年游学拜师,慕名叩倒在千里驹门外。
无论老先生如何怪癖又如何刁难,少年不卑不亢地侍奉三年,渔樵耕读日夜尽心。
从此,东海孤舟多了一个伴。
没有师徒之名先有了师徒之实,最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师徒。
不成想,为此父子反目。
“宁传外人也不传我纵横之术?你眼里,终究没有我也没有母亲!”
儿子留下这句话就走了,跟着庞煖去人间做一番男儿事。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在国则国重,去国则国轻。
以一人之力席卷四海狂澜,这是俟仲的志向,却也成了他的坟场。
这是鲁仲连极力避免却终究未能避免的结局。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还有我。”
“你既入我门中,你既有谪仙之智,也当知道,他的今日或许就是你的明日。”
“不独他,也不独我,人皆有这一日。若在这一日前,能得平生夙愿,徒儿万死无憾。”
“你愿如何?”
“万世长安。”
“你知不知道,你当真狂妄至极!”
“天河倾落五百年,徒儿愿以身补天。”
老人沉默许久,一声长叹:“但愿酒色名利,不会脏了你干干净净的一颗心。”
车粼粼碾碎陌上花,马萧萧惊飞枝头雀,不速客送归亡命人。
黑衣少年以祭祖为名东来齐鲁,除了为鲁连送回独子遗骨,还奉上国主恳切的亲笔书。
老人展卷而览,渐渐唇颤手抖,最后摔简拍案,一声怒喝——禽兽!
禽兽之所以是禽兽,是因为日子不太好受。
无论老人用如何粗鄙的言辞问候,也还是不得不西入咸阳面见这位禽兽。
令他惊诧的是,这个禽兽长得很好看。
陈词滥调不足以形容这位少年君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爹娘形貌定是世所难见。
老人十几年前曾见过禽兽的娘,故而很快平复心情,有母若天赐,儿子想不好看都难。
然而这并不足以消解老人的敌意,四目对视一言不发,三人空腹几番哀鸣。
“王上,先生!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两人不约而同瞪了蒙恬一眼,又不约而同开口。
“寡人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秦王腹背之疾非我所能医也!”
秦王惊诧:“先生,知寡人腹背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