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米方才瞧见他被打,心里头暗暗解气,眼泪都不流了。
然而,下一刻,头上便笼罩了一片阴影。
抬头,对上他深邃如古井般的双眸。
而后,便有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留下来,可好?”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了,瓶子从手中滑落。
他抬脚,让瓶子稳稳的落在他脚面上,再捡起来放回她手里。
“你再好生想想,若三日后仍然坚持要走,我便送你回去。”
他说着,伸手抱起了两个孩子,一边手一个,挂在肩头。
温小米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想说明日就走。
可靠在他肩头的两个孩子不住地抽泣,泪眼汪汪的,弱小无依,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小狗,可怜至极,她实在狠不下心。
忍了又忍,她走出门口冲他的背影说,“那我给你三日时间安抚好孩子。三日后我走时,我希望他们不再悲伤。”
他转过身,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月亮惨淡,院子里没有光。
他抱着两个孩子,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夜色里,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温小米怔怔望着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莫名的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
晚上,温小米自己一个人睡,辗转反侧了许久,天渐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起身,天色阴沉。
屋子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想来许家人全去收割稻谷了,孩子也带了去吧。
进了伙房里,见里边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不禁又有些生气。
张婆子习惯了,哪怕手里有了点钱,家里又有余粮,她还是舍不得做顿早饭吃。
可许如风你可以说的呀,两个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早餐,怎么能行?
她草草洗漱完毕,手脚麻利的煮了一锅粥,想送到田头给他们吃。
可就在这时,昨日那些妇人,个个都挑了一担子魔芋进了屋。
她诧异,“你们怎的这么早?”
这些妇人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疲倦的脸上挂着些许细密的汗珠,憨憨的笑容,“家里忙着秋收,孩子没人看,趁孩子未醒,赶紧挖些回来。”
温小米便有些不好意思。
别人早早出工了,自己却睡到日上三竿。
有个妇人期期艾艾地道,“如风媳妇,你今日……可得先教一教我们?”双手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生怕惹了她生气。
温小米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儿,便笑道,“自是可以的。不过,我这儿地方小,待会儿院子里还晒谷子,没地儿转身。你们谁家地方开阔一些的,咱们都去她家学着做。”
“就我家吧。”这名妇人黑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就是……你不嫌我家破就行。”
“怎么会呢?我家也不是什么豪宅,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温小米笑着应了一句,问大家,“去这位婶子家,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众妇人大声应答,又都齐齐笑起,显得很快活。
温小米也笑,“那行,这位婶子……对了,我该如何称呼您?”
妇人道,“若是按祖上排下来的辈分算,我得喊你一声五婶母。我是小辈,你就喊我名儿陈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