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商民团,在陈济方的率领下,对太平军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商团自同治元年四月,攻克无锡。六月,克复了江阴。七月,再克宜兴。到了九月底,又攻陷了常州。这样一来,李秀成东征之前,商团曾经控制下的地盘,如今已经全部收复了。
这个进度,还是在每一战后,陈济方都让部队进行了充分休整后的情况下实现的。
这一系列的战斗,看似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却让旁人,心里不是滋味。
李秀成的心情,就肯定好受不了。此时他率领数十万太平军主力,正在天京城下,猛攻曾国荃的湘军。战事胶着,太平军从表面看,占尽了优势,却久攻不下。
本就焦急的李秀成,现在又看到这商团如此强大,正一步步从东方压了过来。他的心情,绝不会仅仅是焦虑,惊惧也一定是有的。
相比李秀成,曾国藩和曾国荃兄弟的心情,就复杂得多了。曾国荃贪图大功,冒险突入天京城下。就如同狗熊捅了马蜂窝,被围蜇得不知死活,却还在惦记着窝里的蜂蜜,宁死不肯离去。
可眼见商团节节推进,势不可挡,让曾家兄弟觉得这嘴边的功劳,转眼就会成为别人的。有心抢功吧,可现下连活命都难,哪还有余力。这心里的滋味,一般人还真是体会不了。
李鸿章和左宗棠的心情,则比较微妙。他们首先是震惊于商团的强大战力,面对陈济方的战功,有些自惭形秽。而在一些方向上,他们又受到了商团的挤兑,完全是在压迫下被逼着作战,还有些心生怨怼。
举例来说。
李鸿章的淮军在进攻浙江嘉兴时受阻,陈济方便派出部分商团助战。当这支几千人的商团加入战局后,一上来就给了太平军迎头痛击,打了一场漂亮仗。看得淮军将士,觉得好没面子。
为了挣回颜面,淮军上下如打了鸡血一般,卖力猛攻。而商团也乐得旁观,驻在一旁,站脚助威。这样,淮军犹如在监考老师的监督下,才费力的在五月底攻下了嘉兴。
对楚军来说,也有类似的情况。
李鸿章在攻下嘉兴后,为避免与左宗棠争功,开始挥师转攻湖州。而左宗棠也心领神会,准备抢先进取绍兴和杭州。然而,陈济云的一封信,却迫使楚军不得不改变了攻略的顺序。
陈家老大陈济云,在给左宗棠的信中,提出希望楚军能尽快收复宁波。因为陈家祖籍在宁波象山,太平军占据那里后,致使陈家族人离散。因此希望能早日恢复那里,以安族人。
他还说,若楚军暂时没有夺回宁波的安排,陈家愿派遣商团代劳。这话如同将了左宗棠一军,岂能为其容忍。于是受刺激了的左某人,便改变了原来的攻略计划,分出一支楚军,先去攻取宁波。
总之,自商团南北合流以来,已对江南的形势,产生了很大的搅动。各方势力,无论敌友,都深受影响。看到这种局面,唯一感到高兴的,大概就要数坐镇京城的清廷了,这也正是他们布下此局的目的。
对这一切,陈家兄弟其实心里也是明镜。他们可不会甘愿做清廷的棋子,很快就作出了调整。
在攻克常州之后,陈济方便以连续作战,将士已十分疲劳为名,安排商团开始了长时间的休整。这一休就休到的第二年。直到同治二年出了正月,才在朝廷屡次下旨催促下,有了新的举动。
这一次,陈济方选择攻略的目标是金坛和丹阳,而且是分兵同时进攻。他向两边都派遣了两个团,并未如以往那般形成优势兵力。而且他本人,也没有亲自到前线指挥。
这一轮的攻势,一开始时声势倒是很大。但在商团开始进攻这两城之后,却突然失去了以往的锐利。他们顿兵于两地,一连就是数月,进展缓慢。而且两边缓慢的程度,都差不多,还挺整齐划一的。
这让很多人都难以理解,甚至包括对手。他们搜肠刮肚的思索,究竟这商团是怎么了,难道终究也不过如此么?当然还是有很多明白人,很快心中就有了数。
可不管怎样,更多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商团内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这种现状。在他们看来,商团如今的作战行动,缓慢而不思进取。虽说损失控制得很低,但却与以往商团的风格完全相悖,甚至有违兵法常识。
有这些想法的人,多是商团的军官。他们久在行伍,接受的都是西式的军事训练,荣誉感很强,一时绕也不过弯儿来。这不,有两名营官,总是不得要领,竟访到陈济方处发起了牢骚。
“侯爷,属下就是想不明白,咱们这仗怎么能打得这么窝囊。”一位姓马的营官嘟囔道。
“我军顿兵城下,并非没有办法。在属下看来,完全是不作为所致。属下去找上峰建议、理论,可他却说这都是依命所为。还让属下老实遵令,少管闲事。”
“是啊,侯爷。当时属下也在场,可以为马营正作证。”旁边那位姓张的营官附和道,“咱们都觉得,这样可不行啊。会出问题的。这才斗胆,来找侯爷禀报。”
陈济方在对商团的管理中,虽然强调要绝对服从,但也很爱听取部属的意见。因此,他对于属下的来访,一般都会耐心的接见。
而此刻,看着面前,这两位一脸严肃,又面带焦急的部下。陈济方却笑吟吟的不置一词,仿佛没听明白他们所讲的一般。
看着他这个样子,那两人有些发懵,不禁面面相觑。最先坐不住的,还是那位姓马的营官。
他抱着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侯爷,仗打成这样,您怎么还能稳成这样呢?这可不像您啊。这要换成以前,您早就亲自上前,带着弟兄们往上冲了。”
陈济方见他们这个样子,知道再不让他们明白些道理,是不行的了。他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那位马营正坐下。
然后,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既然你们都认为咱们的仗打得窝囊,打得有问题。那我问你们,除了战事进展缓慢,我们现在可有什么旁的不足?是布阵存在漏洞,容易被发匪偷袭?还是如今的打法,伤亡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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