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抬手轻叩门。
“谁?”门内传来警惕的声音。
“在下孟某。”
长久的沉默,半饷,那门才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晚烟穿着一件云青色的罗裙,青丝绾成堕马髻。和梦中的她既相似又不同。
她双眸含泪,盈盈望着孟老板,柔柔说了一句,“你来了。”
“我来了。”孟老板淡然点头,就像日落而归的故人。
晚烟侧开身子让他进去。
孟老板径自走到桌边坐下,自如地抬手拿起壶斟了一杯茶,呷一口道:“今日来,是有求于姑娘。”
晚烟唇角划开一个优美的弧度,“我就说,孟老板怎么突然来找我。”语气柔婉。
“如果你不愿意,不必勉强的。”孟老板道。
“愿意。”晚烟立即点点头。
“你还没有听我要求什么,便答应了?”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还谈什么求字?”晚烟垂着眼角,望向孟老板的眼神有些愧然,“对不起。”
“嗯?”孟老板抬眼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我对你下了织梦咒。”晚烟越发不敢看他的脸色,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不必介怀,不过。。。。。。”孟老板有些好奇,“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个符咒的?”
“元宵之夜,第一次碰到你之后我遇到的一个老道,求来的。”晚烟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没想到沧州城倒是来了这么些有趣的人。”孟老板眼中玩味渐起。
晚烟起身上前替他斟茶,“那老道告诉我,这个咒对人没有什么害处,只是让你沉溺于梦境而已。”
“是没什么害处。”听到他这么说,晚烟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他道:“只不过是让我永远活在你的梦境里罢了。”
他风轻云淡的口吻,像这件事的后果真的如同他所说的一般不值一提。但是晚烟却明白“永远活在梦境里”是什么意思,更加惶恐不安的福了福身子,“晚烟愧然。”
孟老板摆摆手,表示不再追究。终归不过是耗了他一些元气罢了。
吃了茶,才说起正事,“城东的吴老爷要死了,但是遗愿未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来往的客人都说那吴老爷已经卧病几十年了,但偏偏吊着一口气,说有什么遗愿。”
“嗯,他的遗愿就是再听一次心爱女人唱的小调。”孟老板道,“正巧,那首小调在你的梦境里我听到过。”
晚烟皱眉思索道:“你说《采莲曲》?”
“怕就是这个名字。”孟老板点头,“放眼整个沧州,也就你一个江南人了。”
“好,需要我怎么做?”晚烟询问道。
“很简单,让我收了你的梦,然后带吴老爷进去就行。”
“收梦?”
“也就是将你的这个梦境永远的收走,你此后余生再也不会梦见这个场景。”孟老板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地说。
但这对于晚烟来说却异常艰难,关于江南的梦境是她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光。她所有美好的回忆,和少女时期的幻想都凝结在无数个关于江南的梦境里。
从全家决定搬离江南北上开始,便是她痛苦梦魇的起点。
那些梦,是支撑她这么多年,唯一能够取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