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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还好当时许之卿问了她第二遍。第一遍她拒绝了,为着父亲和弟弟。也许第二遍才是真正问自己的,也是她真正想回答的。
第二天就是婚礼,匆匆忙忙,婚服也简单,一身的红,旗袍叉开得低,走起路来不得已半步半步走。脸上被人化了大白的妆,口红在夏天化开像血似的艳。黑的发低盘着,一朵大红大朵的假花别在头发上。十七岁不到的稚嫩的脸上,一切都诡异的和谐着。
廉价的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音吵得烦人。村上只比她小了几岁的孩子挤在门口打量她,嘴里嚼着她的喜糖。
一切都随意的和她名字一样,第二个出生的女孩,所以得了个‘二’的号码牌。没含义,没期许,没在意。爸妈离婚,母亲带走了姚一和姚三,就留了弟弟姚远航和她。
父亲在那片灰突突的院子门口一支一支的递烟,那些男人们,女人们,都太高兴。似乎这是一桩老天都赞同的婚礼,这是一桩和和美美两情相悦的婚姻。
闹到夜里。姚二端坐在那男人的房间里,一点不敢松懈。整一天都没有旁的动静,白天寻着看了好几眼,也没找见许之卿他们的身影。等到现在,已经不免生出失望。
听见脚步声,姚二受惊了似的缩着肩膀往外看。是这院的母亲。没定这门荒唐亲前,还嘲过姚二干瘪的身材,“不好生育哟——”。
只这一天左一口闺女,右一口儿媳妇,叫得亲热。
“闺女”男人母亲进来,端了一碗热汤东西,“先吃些,等会儿嘿嘿…有力气不是…”
姚二攥紧了裙子布料,大红的颜色,材质劣质得起丝。
男人母亲见她不说话,脸色渐渐冷下来,将碗放上床头的柜子,发出嘭一声响。又上下狠扫她好几眼才出门去。出了门口也没想收敛,扯着嗓子揶揄,一概是些没营养的破乱话,说她这个儿媳妇没规矩,以后不知要成了什么幺蛾子,幸得她这个婆婆好大度。
姚二越听肩膀缩得越紧,紧拽着膝盖上的布料,蹭出褶皱。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让那泪垂下,只好鼻子也酸了。
“着火了!”
似是后院不知谁喊了句。
姚二懵然间朝后看,后窗是关着的,黑乎乎没看着什么。烟熏味果真出现,门外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交替匆乱的脚步。
“哪!哪着火了?”
“后边!我看都冒烟了!”
“是柴棚!”
“诶呦诶呦晦气的哟,大婚着火……”
人声远了,姚二犹豫着站起来,没想到腿麻了,手撑着床边想缓缓。门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