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恼了,似笑非笑地把话摊开:“父亲春秋正盛,待母亲周年一过,该续弦才是。这段时间便让周姨娘照料父亲起居,又有什么不好呢?
“女大避父,子大避母。我总管不了父亲屋里的事吧?至于二房,还有谁呢?二哥哥那里自有老太太呵护,不过就是我和环哥儿而已。
“我们姐儿两个去林府,又好听又好看,父亲怎么反而不愿意了呢?还是父亲跟老太太担心我做什么,一定要把环哥儿扣在手里?”
最后这句话顿时便戳了贾政的痛处,不由得一巴掌打过去:“孽障!谁教的你如此忤逆不孝!”
探春咬了下唇,转身便走。
贾政自是勃然大怒,却又不知为何,并不敢让人去追。
探春顶着那一脸的巴掌印子,直奔贾母房里,跪着哭:“这是父亲赐我的。不知老太太还要赐我什么?”
贾母被贾政的愚蠢气得心口疼,拐棍子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却一口咬死不肯让贾环跟着探春回林府。
探春实在无法,伏地大哭道:“环哥儿先前就被人带偏了心性,如今一没有姨娘溺爱,二没有恶仆勾引,正好管教上进,走上正路。
“若是去了老宅,没了长辈管束,他就是爷了,学坏简直是一定的!老祖宗就这么不愿意家里再出一个好孩子么?!”
贾母面沉似水,好半晌,冷笑一声:“你就看着你祖母这么坏,诚心故意地要把你胞弟养废?我不过是想着狡兔三窟,所以给我们贾家在金陵老宅留一点血脉而已!
“既是你信你林姐姐比你祖母还多,那罢了,环哥儿就跟你走!你太太已经停灵铁槛寺,家里也没事了。
“你要是有本事,现在敲开你林姐姐的府门,你就马上带着你弟弟走!老身多一个时辰都不留你!”
“多谢老祖宗成全!”探春一瞬都不耽搁,连磕三个响头,起身告退。
出门回房,即刻命收拾东西,又让侍书立即去林府角门说明情形,看什么时辰过去合适。又传话蝉姐儿马上把贾环的行李收好,随时准备走。
当天午后,林黛玉和妙玉一前一后两辆车,带着各自的丫头、笔墨纸砚和简单行李,直奔京西菩提庵。
这菩提庵乃是一座尼寺,从不接待任何男客。地方又大,有几个独立的小院。黛玉早就瞧好了此处,布施了若干银两,便单赁了一个院子,与妙玉住下,安安静静抄经。
至于探春,当天下午回到林府,孟姑姑便递了黛玉的信给她,原来便是让她趁此机会,修整花园及黛玉所住院落。
探春也不歇着,立即便叫了林之孝两口子商议图纸,又在花园里来来回回走了四五趟,敲定了若干细节。第二天林之孝便拿着一叠东西出去开始采买。
林家开了侧门有了动静,立即便有人上门探问。
林之节都笑着打发出去:“姑娘仍在闭门抄经,这不过是要修园子。两回事儿,甭打听。”
可北静王府却不管这个。既然你开了门,那就等于你可以招待外客了。
因贾雨村给黛玉当过西席,勉强算是有师徒名分。北静王便遣了贾雨村做媒人,上门说亲——既是荣府你外家都做不得你的主,那我便令人亲自当面跟你说!
自己则往太极宫递牌子,要面见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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