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贾政被摁在部里“帮忙”理账,一直陪忙到第二天下晌申时末,抄录完了最后的数字,才放他回家。
贾母等虽然早就得了通知,晓得他是公事,但毕竟探春得匾额、元春即将封贵妃的消息也传了回去,一家子不知道是福是祸,人心惶惶。
好容易贾政回来,又困又累,头晕脑胀,但还是让贾母给叫进了正房,追着他问到底怎么回事。
贾政满心都是不耐烦,压着脾气简略说了几句。贾母忧心忡忡地又问旁边坐着听的贾赦:
“陛下这不是把娘娘架在火上烤么?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想来,娘娘非要把探姐儿除族的事儿,咱们不知道缘故,陛下却是知道的。而且,陛下是不高兴那个缘故的。”
贾赦一边琢磨一边梳理,“如今陛下看似捧着娘娘,其实几乎是在替探姐儿出气。
“可如今安置恩科进士、处置江南水患,听说本来打算回京述职的王家那位,又因为九边不靖不肯回来了,七月、八月连着两场万寿节——
“朝廷上的事情就够陛下忙活的了,他哪儿来的心思去管咱们家两姐妹之间的龃龉?除非……”
贾赦看了贾母一眼。
贾母接声点头:“除非这由头,跟陛下的朝局有关。”
“若是如此,咱们家就最好什么都不做,照着陛下要的局面,顺势而为。”贾赦给出了结论。
贾政昏昏沉沉,一概没听见,还打了个呵欠。
贾母和贾赦同时看他,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真是想多了。就如今自家在朝上剩的这一个,能做什么?!他最擅长的,大约就是什么都不做罢!
先让贾政去休息,贾母、贾赦母子两个略有些生疏地再沟通一二,便也赶紧散去。
转过天来,邢夫人便带着迎春、惜春两个去烧香,做出贾府女眷十分欣喜于元春晋封的样子。
瞧瞧别人去进香,却没自己的份儿,贾环心里酸溜溜的,吃饭的时候便跟周姨娘抱怨:“说起来,我才是贵妃娘娘的亲兄弟。宝玉哥哥读书封院,我可没有呢!如何不让我去?”
周姨娘便哄他:“女眷去是女眷的。明儿我陪着三爷,一起去清虚观罢!那处是国公爷替身的修炼之处,咱们也把这个好消息跟国公爷念叨念叨。”
贾环又高兴起来。
又过了一天,恰是五月十五。周姨娘初一十五一向都要出门烧香,已经成了惯例。也不用跟特别谁交代,便带着贾环去了清虚观。
两个人在偏殿烧香,才跪下祝祷不一时,忽然间一个声音讶然响起:“啊呀呀!这位小爷必是荣公后人罢!大殿之上祥云五彩,敢情是因为您!?”
……(老骗子出没,请抱紧自己)……
昭明帝拿到户部的数字便沉了脸,几乎是瞬间,那张纸便回手扔到了户部的脸上:
“国库有银八百万,能动用的却只有二百万,那六百万,你都已经替朕花出去了?!
“这其中还不包括太上的万寿节!?”
户部委屈得要命,捡起单子,奓着胆子解释:“九边都欠着饷,马上就要打仗;两座皇陵都在修;去年黄河的水灾、今年初直隶的地震,钱都是早说好要给的;还有二、三、四,三位皇子眼看着成年娶亲,皇子府总要修……”
昭明帝一眼瞟过去:“朕的皇陵和皇子们的府邸,都不急。大不了朕晚些死,皇子们也晚些娶。这能省多少?”
“臣万死!”户部被他一句“晚些死”差点儿把魂吓掉,忙跪下请罪,然后再苦着脸答话,“省不了多少。七八十万而已。”
昭明帝板着脸挥挥手,让他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