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陪了她一杯酒。
妙玉苦笑:“十里山塘,无数艳帜。而我从未见过,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营生。
“她们争花魁。我见台上的姑娘舞跳错了节拍,忍不住出声指摘。
“我父亲被人拿刀逼在后心不敢说话,我被带上了台。懵懂之中,在大庭广众之下,尽情一舞。”
说到这里,妙玉猛地又尽一盏酒,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那一舞,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
她舞得极美。
在场的不少风流才子,有会诗的,有会画的。
会诗的颂她“回风舞雪,翩若惊鸿”,会画的画她“纤手香凝,腰若杨柳”。
只半天不到,她的名字传遍了姑苏城的大街小巷。
十几家的老鸨都来见她父亲,探问这女儿卖不卖,什么价。
她父亲气得当着那些人的面儿,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大耳光!
“脏不脏?你踏那样的台,摸那样的琴,你脏不脏?!”
父亲大骂她一顿,看她哭,更怒了,几乎要动棍子打她。把她关进马车,再满面铁青地推开众人,疾驰回家。
可是,有心人早就偷偷跟到了地方。
紧接着,就有人发现了她家那一院子的老物件。
有人提亲,还有人做媒,最可恨的,就是还有人把她跳舞的美人图,献了上去。
从里正到新科进士,从县令到巡察御史,没一个不来她家走一圈的。
她父亲从婉拒到遇刺,最后无奈,只得令她身入空门。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不肯放过这一家子。
六年前,有一天,苏州知府忽然大驾光临,说要跟他家“借”几样古董充充门面。
理由是皇帝即将南巡,打前站的王爷来了,要住在知府家别院。而这王爷最爱古物,所以借过去摆摆,等皇帝和王爷走了,再还回来。
这种情形之下,焉有再还回来之理?
然而俗话说的,灭门的县令,抄家的府尹。父母官,哪一个百姓惹得起?
她父亲只好装了一箱子古董给知府带走了。
只安生了半个月,那位被当做理由的王爷便亲自来了。
她父亲只得再装了一箱子。
王爷却笑着问她父亲:“你打发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