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四合,不见炊烟。
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透着微弱的灯光。
一张石板桌子四周,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青布长衫,用右拳支着下巴,盯着桌上的油灯默默出神。他的左手一侧,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低着头抽着旱烟,灯光照着他黝黑的额头上,额头下面,是一张沧桑的脸,皱纹如沟壑。紧挨着中年男人的右侧,是一位中年女人,目光焦虑,眼角透着泪光。
中年男人把目光投向抽烟的男人,说,大哥,外面好像打完了。
老年男人侧耳听了听,嗯了一声
女人插话说,该打完了,这多少天啦!顿了顿又说,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回头看她,说,八成守不住。
女人一听他的话,呜咽道,不知道冬儿和秋儿到底怎么样了?说着泪喷涌而出,竟哭出了声来。
老年男人叹了口气。
中年男人焦躁的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女人抽泣说,我更担心的是秋儿,她一个女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大声呵斥她,哭有屁用!都怪你从小太宠她了,我叫她随我们到大哥这里躲一躲,她偏不听,说战争爆发,她们医院的伤病员一定不少。
女人根本没有听他讲话,思维我行我素,继续道,还有冬儿,他是要参战的……
老年男人抬起头说,思冬还好,他毕竟是营长了。
中年男人打断他的话,说,我更担心的就是冬儿,营长又不是什么大官,必须亲临战场一线的!
长时间的沉默。
老年男人立起身,似乎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对中年男人说,怀齐,枪炮都停了,仗恐怕打完了,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这一带我熟。
中年男人叫曲怀齐,是南京城里育群中学的国文老师,女人叫柳兰,是南京城夫子庙大华百货店的售货员,他们是夫妻。在在半月前,国民南京政府下令撤退期间,所有中小学就已停课。他和妻子商议了一下,觉得南京城并不安全,于是决定躲到大哥曲怀远在紫金山东麓的这处偏僻的山坳里。
曲怀奇夫妻是11月28日来此的。临行前,他们分别去找过儿子思冬和女儿思秋。儿子曲思冬是国民政府南京城防司令部的少校营长,女儿曲思秋是应天教会医院的一名医生。儿子没见到,打了几次电话也没能说上话。女儿推说医院在开战期间将会忙得不可开交,拒绝跟他们前往避难。
大哥曲怀远长怀齐八岁,原本也在南京城里生活,十年前妻子意外死亡,他就离开了城市,在此处安置了一个简易的家,并在数百米的北山坡开辟了一块荒地,种些粮食和蔬菜,捕些飞禽和小兽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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