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再说这种话了!”不等别人开口,贾赦先不耐地喝道,“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你也不嫌丢人!气量便这般狭窄!”
宝玉袖手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贾政。
贾政这才惊觉旁边还有几个族中的子侄辈,顿时不自在起来,咳了两声,拼命捋胡子。
旁边服侍的彩云不动声色端了杯茶过来:“二老爷,您该吃药了。太医吩咐了您这腿得天天推拿,昨儿没顾上,此刻回去一趟可好?”
贾政忙趁势下台阶:“兄长,我回去吃了药再回来。”
贾赦轻蔑地嗯了一声。
贾政带着彩云彩霞忙忙地去了。
李纨等也跟着他的后头散去,只留了邢夫人和黛玉在里间。
外间几个人便主动对贾赦道:“大老爷也去隔壁躺躺吧,整夜坐着,腰腿可还好?”
贾赦摇头:“无妨的。我后半夜睡了会儿的。太医一会儿便来了,我得在这里等着。”
几个人恭声称是,继续沉默等着。
过了一时,贾环和楚刈果然请了太医院院正何太医过来。
宝玉下意识抬脚便跟着太医进了里间,而黛玉和邢夫人回避在屏风之后,凝神静听。
何太医微闭双眼,把贾母左右手都听了,皱了皱眉,对宝玉道:“先前用过的方子,都拿来我看看。”
鸳鸯忙把之前常用的治疗心痛、前几日治疗风寒和前天刚换的方子一起捧给了何太医。
何太医拧着眉毛一一仔细看过,把那几张方子都一把撕了,哼了一声,抬头看了吓坏了的鸳鸯一眼,捻须对宝玉道:
“老太太还昏迷着,我就不避讳,在此处讲说病情了。”
宝玉往外看了一眼,见贾赦已经走了进来,便叉手称是:“何太医请说。”
“太夫人这是忧惧惊怒,内耗太过所致的昏厥,现在竟可算是个小失魂。
“然脾胃既虚,心火难消。这前头的方子,用参、芪则肝脾愈损,不用则五脏愈虚。
“如今,不论是丸散还是汤药,只怕都难一克而定。若是有用针高手,或可一试。”
何太医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太医院都是男子,给太夫人行针多有不便。”
室内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哪怕是贾赦,也不敢说贾母醒来会允许太医给自己脱衣针灸。这等事,只有长辈做晚辈的主,哪有晚辈敢做长辈的主?
何太医见贾赦和宝玉为难对视,捻须微笑:“先前请我来的,听说是昭庆郡主的内侍?”
贾赦一愣,忙道:“正是!昭庆郡主也在此地!”抬头看向屏风。
黛玉在屏风后,嗯了一声:“何太医,有话请讲。”
“是!前阵子陛下微恙,正是臣带着人在宣政殿伺候。那时陛下也曾昏迷数个时辰。还是尚仪局孟寒烟入宫,针到神归,陛下才清醒过来。”
何太医似笑非笑地看向屏风,“如今令太夫人病情虽不同,形势却相似。汤药不及,针石可至。不如就请昭庆郡主叫孟寒烟过来试试。”
黛玉一听这话,眉梢飞起,心底一声冷笑,也不跟他废话,即刻扬声:“楚刈,去林府把孟姑姑请来,让她带上针囊艾绒!”
“是!”楚刈在外间答应一声,转身大步流星便没了踪影。
竟是如此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