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的生母是萧氏王朝最后一位公主,韶音公主萧子胥,这天底下,谁还能当得起谢律的一声“舅舅”?
官卿痴愣地望向茍信芳,“你……”
难道,面前的茍信芳,竟是萧氏王朝的最后一位君王,萧以柔?
萧以柔的枷锁搁在胡床上,铁链发出摩擦的清音,他侧身躺在了舷窗旁,窗外是照着浩瀚的江水的一轮明月,清幽地挂在木棂上,将萧以柔的侧脸映照得犹如玉色。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面部轮廓和谢律,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可你……”
怎么回事,官沧海倒戈之乱后,萧以柔被官沧海活捉,之后官沧海挟天子以令诸侯,在两年之后,萧以柔便因重病去世。而真正的萧以柔,怎么可能就是面前的茍信芳?
萧以柔撑着额角,笑得张扬恣肆:“方既白自诩聪明,可他一直以为朕是他在战乱里捡回去的伶仃少年,朕骗了他这么久,他竟从未怀疑过朕的身份!”
官卿猜测:“所以,那场战乱里,你早就金蝉脱壳,后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天子是个傀儡?”
“是,”萧以柔道,声调蓦然冷却,“只是朕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官氏与当年一样的金蝉脱壳的算计之中,是朕大意了!”
官卿一阵头痛,她极力从这些碎片的信息之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既然茍信芳就是萧以柔,为何他的人,却对谢律下死手?淮安谢氏,是如今唯一还肯承认萧氏为正统的诸侯王,谢律是淮安谢氏唯一的继承人,萧以柔为何要杀他?
萧以柔早已看出她的疑惑,关于这一点,是萧以柔这场失败的刺杀里,唯一可以引以为豪的事情。
“可惜,谢律是个扶不起的废物。”
官卿倏然凝视他。
萧以柔冷嘲热讽地道:“当年两城宴上,谢律用霸州和雾州换了你,朕本以为他胸怀大志,割舍得下儿女情长,假以时日,复国有望。可你到了魏国之后,谢律却对雾、霸两州始终不取,丢失斗志,销魂落魄,更不惜自残身体,博取昭阳公主的同情。朕对他很失望。可是,朕看在皇姊的面子上,依然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他答应,让陈国蛰伏在雾州的卫笈等人加入到刺杀行动当中,事成之后,朕随他回陈国,主掌大局,届时里应外合,击溃北魏。”
小皇帝若是死了,魏国群龙无首,加上昔年萧氏王朝的一些残兵旧部,埋伏许都城中大有可为。陈国以水师攻破关隘,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话,让官卿的心脏突突地激烈地跳。
萧以柔笑容放肆:“哈哈哈!可惜啊,可惜!”
官卿被他的笑仿佛穿了鼓膜,她大声问道:“可惜什么?”
萧以柔大笑:“可惜,谢律那个废物,竟然让他的海东青给朕回信,他不参与行刺!”
“若不是陈国的兵马在岸上绊住了朕的人手,就算你们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不会伤及根本,朕又怎会如此被动,昭阳公主此刻应该与朕易地而处,是朕的阶下囚!”
他双眸血红,突然咆哮起来,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子,毛发戟张,枷锁重重地拍在胡床上,发出激烈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