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严太医用药如神,还是心病所致,一剂汤药下去,陆嘉的病便好了大半,厚赏严太医一番,今后更令严太医来临华殿请平安脉,郑太医身为院判,倒有些挂不住颜面。
秦楚越成婚给假七日,本是新婚燕尔,她却也未闲在府中,硬是往帝卿府跑了几趟,一日荣蓁无意间提起,“我记得庆云如今在尚功局掌事?”
秦楚越奇道:“大人怎么会突然提起她来,不过大人记得不错,的确是在尚功局,虽也有些实权,但比之从前,已是天上地下了。”
庆云从前是姬琬身边女史,深得君心,姬琬在位时,即便是朝中大臣,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荣蓁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没什么,昨日听殿下提起景帝身边旧人罢了,倒是你,新婚可还适意?”
秦楚越笑了笑,“也不过是府上多了一个男主人,与从前没太大分别。”
荣蓁道:“你倒是潇洒,不过还是少来我府上,好好陪陪你的夫郎吧。”
荣蓁寻庆云的确有一桩小事,只是这事她不便出面,只让身边近侍传信过去。
庆云最初还有些讶然,以荣蓁如今的权势,还能记得她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倒是难得,听得荣蓁要她办的事,庆云爽快应下。
陆嘉风寒好了之后,咳疾总是难愈,早晚总要咳上几声,他嫌汤药苦涩,不肯再用,一旁的宫人呈了梨汤过来,陆嘉饮下之后,倒觉得喉间清凉,不觉甜腻,反倒舒服许多,他斜靠在软榻上,抬头看了那宫人一眼,“予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宫人面容清秀,闻言答道:“回太后的t话,奴才是三日前才派到临华殿服侍。”
那宫人答话时垂着眼眸,极懂规矩,恰好邱霜过来,见人跪在地上,以为惹恼了陆嘉,替他求了句:“主子,这是新指来的宫人,名唤屏儿,很是乖巧,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望主子饶他一次。”
陆嘉的病刚好,人总是懒懒的,他撑着头,道:“予何时说要罚他,都起来吧。”
屏儿起身退到一侧,邱霜怕陆嘉累着,将软枕垫在陆嘉手臂边,陆嘉道:“难得见你替人求情,还是个新指来的,可是有什么长处?”
邱霜解释道:“临华殿有一名宫人病了,尚功局得知,怕那宫人将病气过给主子,便指了屏儿过来,奴才也是这几日相处才知,屏儿的手极巧,不仅绣工出众,还会给宫中贵人梳头。”
“方才的梨汤是你煮的?”
屏儿回道:“是,奴才在梨汤中放入几片银丹草,有利咽润肺之效。”
陆嘉道:“你倒是有心,今后便在临华殿服侍吧。”
不过几日功夫,屏儿便讨了陆嘉欢心,容他近身侍奉,更是替陆嘉梳了几个年轻些的发式,陆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髻以白玉簪斜束,青丝披在肩上,又着了素白里衣,衬得不染尘埃,他久不见自己这般模样,一时有些恍惚。
此后陆嘉在宫里便常着素雅的锦袍,有一日瞧见荣蓁,竟从她眼神里看出些与往常不同的色彩,不知是讶然,还是……惊艳。
不知怎的,后者这个猜测竟让他的心狂跳起来,陆嘉唇边溢出笑意,在荣蓁行礼离开之后,他仍目送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邱霜心思单纯,见陆嘉心情比从前好了许多,夸赞屏儿一番,陆嘉笑而不语,只是希冀重燃之后,宫里的夜间更加寂寥,他赤着脚踩在地上,端着酒樽,仰头将酒倒入口中,直到喝得半醉,屏儿近来将他扶至榻上,小心将帷幔打散,而后退至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