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知道她最喜欢这张八仙桌,磕着碰着她都得心疼半天,故而这会儿他擦的格外认真,一点点污渍都不敢留下。
察觉身边一直有人看着,他转过头,见傅卿一副欲言又止。
“方家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几回了,少与那边来往。今日之后不管给再多少银子,他家的生意我都不会接。”
傅卿什么都没说呢,周应淮已经堵了她的话。
“周少禹,你家还要板车吗?”
春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禹去开了门,见门外站了好多人。除了春生和他爹外,还有不少想打听的人。
“少禹,刚才来你家的是谁啊?”
“这么大马车,是哪里来的大户吗?”
“我刚才瞧你爹往他们车上搬了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啊?”
“周少禹,你家什么时候攀了这么一门好亲戚?”
……
你一言我一句,全问少禹,却又不给他机会开口。
最后还是周应淮出来告诉春生家,说板车暂时不需要了,大伙儿见他脸色不好看,这才悻悻散了。
周家门口是散了,但转身又聚在一处,说起了马车的事情。
“从没听周应淮提起过他家的人,莫非真是他家人找来了?”
“还真没准儿。一个猎户哪儿会认这么多字?我看这回事儿十有八。九。”
“我就说呢,周应淮看着就跟我们这些种地的不一样,不仅他长得好看,就连他家两个小的也长得这么标志。若是家里没点好底子,怎么能生得出这么好的孩子?”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不满。
“我家孩子也生得好。怎么,就你家孩子长得磕碜?”
“诶你怎么骂人呢?”
又吵起来了。
村头走来一人,见这边有热闹便凑了过来。有人认出他,忙喊:“李云她娘,你家男人回来了。”
正在劝架的李云娘从里头挤出来,赶紧整了整自己被拉扯歪了的衣服,笑着迎上去。
“回来了?”
李贵点头,看着那边还在吵的大伙儿问她,“这又吵什么了?”
她娘回头看了一眼,喊着李贵说:“咱们回去说。”
李贵是个泥瓦匠,手艺算不得多好,但能养家糊口。之前渝州有家大户要盖房子,李贵一去就是两个月,如今再回来,听自家媳妇儿一说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云儿呢?”
听说自己女儿差点儿没了,李贵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转身就要去找女儿。
李云娘把他留住,又给他端来做好的饭菜。
“找鸡草去了,约莫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贵是赶路回来的,确实饿了,立马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他爹,我想让云儿跟周家多亲近亲近,你觉得怎么样?”
李贵抬起头,“周家那小子我见过,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这么闷的小子还想娶我闺女?”
李云娘笑骂他:“你胡说什么,云儿才八岁,说亲还早了些,你点头,我还不同意呢。再说,周少禹哪里闷了。”
她敛了笑,认真道:“我也不是看周家有钱想去巴结,我只是想要让云儿跟着周家媳妇儿能学两个字,长大以后不受人欺负就行。”
李贵沉默片刻,突然歇了碗筷,从兜里拿出钱袋子,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这里头有二两碎银,外加好些铜板,约莫有个三两银子。
他在外做工,再苦再累都能受,可唯一不能受的就是不认字的苦。
他从来报喜不报忧,所以李云娘根本不晓得因为不识字,他被东家给的契书坑了好多钱。要是能认几个字,他出去两个月余,这趟回来最少也得五六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