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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假之后紧接着就是最重要的事,高考,这段时间里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那天百日誓师大会校长发完言下楼时绊到话筒线,险些滚下楼梯时被等着上台读检讨的唐嘉朗捞了一把的事就是在高考放假前两天和徐逸尘临时起意且没能成功的那场逃课。
说是逃课其实是谎装生病翘了一节晚自习,不巧,正是赵老师千辛万苦抢来的一节晚自习。
唐栗说起谎话面不改色,尤其是平日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放行许可,轮到徐逸尘时就有些困难,装病对他来说实在难以启齿,在办公室门口蹲了一会后他打算直接点,所谓直接点就是,唐栗走正门出,他翻墙出。
说起来徐逸尘很久没翻过墙了,学校角落那几张废旧的桌椅还是高一他和唐嘉朗一起从垃圾桶处搬过去搭的,真正用上倒是没几次,当时主要是为了午休跑出去上网或是吃饭,说起来他俩真是选了个好位置,三年过去学校还是没想起在那安摄像头。
唐栗还是第一次到学校这个角落来,这地方在背阳面,阴暗、潮湿,因为刚下过雨这种扑面而来的湿漉感更甚,地面和墙边还爬了些沾着水滴的苔藓,按理说,正值夏季,吹来的风应是有些黏腻的湿热的,可却刚好相反,凉凉的空气一直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很是凉爽。
或许是这点凉意太过舒适,唐栗忍不住蹲下身用手去碰地面上的苔藓,指尖瞬间陷入冰凉松软的深绿色之中,奇异的感觉。
“我不喜欢苔藓,因为摸起来很奇怪。”
一旁的徐逸尘忽地冒了一句,他正略带嫌弃地晃了晃那历经风雨的桌椅,思考这桌椅是否能坚固到支撑他翻过墙面。
唐栗收回手指,用纸抹掉手上的水珠和一点点泥土,抬头去看徐逸尘,“但是我觉得你和它很像。”
徐逸尘自然知道这个“它”指的是什么,他对唐栗的奇思妙想有些习以为常,毕竟在唐栗眼中,他已经和很多东西一样过了,所以他只将那过分破旧的板凳搬下来然后随口问了句,“哪里像?”
唐栗站起身,只笑道:“感觉。”
她是真的觉得感觉很像,不太明亮却又是很深很重的颜色,在炎热夏季裹挟着冰凉水汽的风以及触碰起来柔软潮湿的内核,包含着外表、气味、触感等感知到的东西,统称为这个人带来的感觉。
徐逸尘不再接话了,感觉这东西实在虚幻,若要刨根问底太没意思,反正唐栗看起来并不讨厌那苔藓就是了,他只在想今晚天气很好,那个在夜晚看不到明确边际所以很像海的湖应该很漂亮,前提是只要翻过这面墙。
而且这个问题,比起思考唐栗口中的感觉,实在太轻松,他甚至不需要那么高的垫脚“石”。
徐逸尘伸手撑住桌子,轻松地跳了上去,手刚搭到墙头就听到唐栗的声音。
很突然地问了句,“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像这样吗?”
徐逸尘垂头望过去,对上唐栗的眼睛,没多思考,半开玩笑地,“会,只要我翻过这面墙,我们就又见面了。”
他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虎牙刮蹭过嘴唇又转瞬藏起,看着唐栗略显不解的眼神,又继续开口,“因为分开才是困难的事,分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你仔细想,除了生老病死这种自然规律,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个人可以永不相见,又怎么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呢?所以,比起分离见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唐栗也歪着脑袋冲他笑,“因为你很会翻墙吗?”
徐逸尘刚想继续说什么,表情忽然僵住,不安地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地喊了声,“赵、赵老师,你怎么在这?”
赵云廷手里还攥着张卷子,看起来是急忙跑过来的,说话气喘吁吁地,但仍勉力维持着往日气定神闲的样子,“徐逸尘,看来你的特长不是化学是翻墙啊。”
相比于徐逸尘的不知所措,唐栗更显得淡定不少,用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无辜表情向赵云廷解释,“赵老师,我和徐逸尘是课间来这看蜗牛的。”说着,伸出手指往墙角指了一下,那最深处的苔藓上竟还真有一只蜗牛,此刻正慢吞吞地爬着。
赵云廷无奈扶额,挥了挥手里的卷子,“行了,是有人来我这告密我才来的,所以你们那点小九九我清楚得很,放松固然重要,但这张模考卷子更重要。”说罢又看向一脸不情愿的徐逸尘,“放学请你们俩吃冰淇淋怎么样?”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徐逸尘轻轻跳下桌子,认命地走了过去,微微蹙眉发问,“你说有人告密,谁啊?”
赵云廷推了把眼镜,露出个神秘的微笑,“这个当然不能说了,要保护证人隐私。”
徐逸尘不再追问,步子刻意放缓了点,等落后两步且好像在神游的唐栗。
明明还有两周就高考了,很多人都处在极度焦虑和即将解放的两种状态边缘,可唐栗倒是每日有种怡然自得的姿态,甚至在他人黑眼圈日渐加深的时候她似乎越发的神采奕奕了。
此刻也是,徐逸尘阴沉着脸顶着眼下两坨明显的黑眼圈,周身似乎还围绕着浓重的黑色怨念,心想这高三的学真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而唐栗则小跑两步追上他的步伐,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看,你不用翻墙我们就又见面了。”
徐逸尘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你认真的?我已经猜到了是谁告的密,离高考还有两周举报早恋还来得及吗?”
“应该。。。”唐栗认真思索了一下,“来不及了吧?不过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