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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停顿之后,哗然一片,纷争再起。隔着满殿推搡拥挤的人潮,延陵宗隐与纯懿目光相接。
看出她眼中喷涌的怒火,延陵宗隐的笑容更大了几分。他启唇,无声地对着纯懿道:“南庆,再庇护不了你了。”
纯懿再次被关入了大理寺,不同的是,这次的看守明显动作要粗暴许多,监室的条件也更加恶劣,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不过没关多久,秦宋就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迈入了牢房。
“老夫来传陛下御令。”他声音拖得老长,每个字都在狭窄逼仄的监室里激起回声,“你这贱妇胆敢假冒公主,插手朝政,判杖刑,无定数。”
杖刑无定数,其实就是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算完。
纯懿看都懒得看小人得志的秦宋一眼,漠然坐在原处,任由狱卒进来动作粗暴塞堵住她的嘴巴,又在她头上套了黑色罩套,这才架着她的双臂将她拖出大理寺。
之前回来的纯懿公主竟然是假冒的,这消息已经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临安。为了震慑世人,杖刑定在临安刑场当众施行,由秦宋亲自监刑。
秦宋很懂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羞辱纯懿。他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的面,一把掀去了纯懿的黑色头套,又单手拽着纯懿的长发提起她的头,将她精致的五官展示在众人面前,还生怕大家看不清楚,拖着她绕场展示一圈才罢休。
成功惊起阵阵议论。
有人惊叹:“这真是纯懿长公主吗?长得真是漂亮,这么杀了多可惜啊。”
很快就有人打断:“说什么呢!陛下和众位大人已经查明,这妇人仗着与公主相貌相似,胆敢冒充公主进了宫,根本就不是纯懿公主呢!”
“我知道,我意思是,这真是之前进宫那位吗?”
“就是她。她入城那次,还有她迎接驸马班师那天,我都在,看得清清楚楚,那公主就长她这样没错!当时我还想,这金枝玉叶就是不一样,没想到,嗨,竟然是个假的!”
众目睽睽之下,纯懿被强按在刑凳上。她满眼都是泪水,不断拼命挣扎,哀求喊叫,可因着嘴里被牢牢堵住,没人能听清她在喊些什么。
时间一到,秦宋一刻都不等,直接下令行刑。
几乎有纯懿腰粗的棍杖顿时飞舞起来,裹着“呼呼”的风声砸在她身上,一点儿体面都不留。纯懿开始还试图闪躲,可被一杖打断了脊背骨,就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瘫在刑凳上不住哀嚎惨叫,生生受着一杖重过一杖的酷刑。
渐渐地,她的喊叫声越来越轻,剧烈抓挠的手指也慢慢不动了,只身子在控制不住地抽搐。血从她身下蜿蜒流下,滴滴答答,淌了满地,直到最后,终于再无声息。
秦宋从监刑台上起身。
他小心避开脚下鲜红的血,缓缓靠近那几乎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人”。为了方便验明尸体身份,纯懿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一张脸除了苍白了一些,却仍旧美丽如初,宛如只是陷入一场深梦。
秦宋转身离开:“把尸体送还给驸马吧。”
第83章
行刑官拿了张席子过来,将那血肉模糊的人行物体草草一卷,然后拖上一辆小平推车,就算是收了尸。一个下等兵士没能将这倒霉活计推拒出去,满脸不快地抬起长杆,推着车子,歪歪斜斜朝长公主府而去。
在一个拐角处,小兵士一时剎不住车,险些与一辆马车撞到一起。
那马车宽敞气派,木料油光润滑,车轮就几乎有小兵士半个人那么高,一看就知道行驶起来平稳又舒适。因着是夏日,避免闷热,马车的车窗和车门都敞开着,为了阻隔窥望的视线,门窗上都悬了布帘,竟然用得是绣了花的细密夏布。
这夏布薄如宣纸,平如水镜,必然是上上等的精品,甚至是贡品也说不定!
皇城根下,小兵士也算有些见识,顿时明白过来恐怕是冲撞了贵人。连自己都不想沾上这晦气,贵人定然更不愿见到血腥,小兵士顿时五体投地伏跪下去,大声请罪:“小人奉秦宋秦大人命,将胆敢假冒公主的贱妇送回,力有不逮冲撞了贵人,还请赎罪!”
马车轻轻颤了颤,一个男子有些尖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耐烦地:“既然有官命在身,赶紧着去办吧。把路让开。”
“哎!”小兵士急忙应声,推着推车避到一旁,目送着那华贵马车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行去,回头看到被血浸染的席子,一时不由有些感慨。
他摇摇头,叹气道:“你说你,既然没有那贵人命,何必要去费心攀附呢?还假冒公主,顶替人家的身份……最后落了个这般下场,啧啧啧。”
小兵士重新推起车子,摇摇晃晃离开了。那马车却连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出了城,吱吱呀呀走过一段青石板路,一直走到河边一座小木亭旁,才缓缓停下。
这小亭原本是用来给进出临安的行人歇脚用的,但因着这是临安城外最后一座亭子,送别亲友最远也就只能走到这里,因此也叫送别亭。此时,里面正坐着两个年轻男人在对饮。
看到马车辘辘而来,面容温和的男子率先开口,笑着朝那边示意:“不去验验人吗?”
另一个男人面容英俊,五官棱角也更加分明。他将杯中酒液尽数倒入口中,冷淡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的承诺,至少是作为南庆皇帝时许下的承诺。”
徐结轻笑,竟然提起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二太子在虞娄全力周旋,又亲自千里迢迢跑这一趟,用孤的母亲和妻子作为交换,只为了她。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孤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