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悠悠转醒,脑子还有一些疼。
良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看了看四周,他似乎躺在船舱内。
脑海里的片段断断续续,他只能记得自已是骑马走到了洛河,然后沿着河岸一直向前走,再然后,似乎遇到了洛神?印象里确实是有女子朝他走来,想来那应该是穿着白衣的船夫吧,等会还是得去道谢。
良环视着船舱,干净整洁,旁边放着一个深褐色的长桌,上面点着熏香,摆放着一套青色的陶瓷茶具。
两侧的窗户紧闭,这舱内缭绕着微香。
良向前挪了几步,抬手撩开船幕。
船头站着一位女子,她撑着素白的油纸伞,望着远处连山弥漫的白雾,和一旁的穿着蓑衣的船夫聊着,时而捂着嘴窃窃而笑。
水蓝色的长裙裹着她窈窕的身姿,腰间系着一圈白色纱带,这天地间只留下蓝白两色,雨,是晶莹透亮的,滴落在她的伞尖,顺着伞棱堕落在她的脚边,细雨绵绵,浸湿了她的衣角却没有在她瀑布般的黑发上留下一丝踪迹。
她,长得好像记忆中的洛神。
良只能望见女子的侧脸,五官挺立,清秀柔美,似有一丝眼熟,竟和满穗有四分相似,她是谁?
忽然,良呼吸一滞,他瞧见了女子束起的发梢别着一支青色的簪子,尾部丹青色的流苏静静的垂在那如墨的发梢上。
女子似有所感,回眸一望,流苏飘扬而起,浅浅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良呼吸一顿,一瞬间,风止,河静,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河岸的树木不再摇晃,满天的雨珠停滞在空中,随后良一瞬清醒,风吹起女子稠墨的发丝,流苏迎风而舞,河岸的树木顺着风而动,满天雨珠倾落,滴入水中,溅起一朵绽放的雨花。
——滴答!
淅沥的雨仿佛是跌入了良的心里,泛起千层激浪。
那女子就站在那儿,如画中仙。
她撩起耳旁的发丝,望着他,眼中藏着柔意和欢喜,唇瓣翕动,清脆柔和的声音喊了一声“良爷”
她是满穗?真的是满穗?
良还没有从满穗并没有死的消息中缓过来。
女子向他款款走来,撩起船幕钻进船舱。
良赶紧退回船舱内。
她撩起裙摆坐在茶桌旁,纤纤玉指揭开茶壶放入茶叶,移开熏香,加了一些火料,又将茶壶放上去。
良坐下看着她。
满穗现在也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怕是不能再叫她小崽子了。
他原以为再见会有说不完的话,可此时,相顾无言。
是啊,她还活着,如此便好。
船舱内很安静,只能依稀听见外面低沉的雨落声。
“我原以为你已经死了”
良打破了沉默。
满穗瞟向他的眼神暗了几分。
“我?”
满穗端着茶壶的手停住了,语气中带着疑惑:“良爷为何觉得我死了?”
“洛阳城破,豚妖身死,我去那湖边等了你许久,你为何没去那里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