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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挥舞着手臂去抓挠,白虚室胳膊上的伤口的确被他扯到了。伤口本来就因为胳膊过度发力而撕裂,现在裂的更开了,渗出一股鲜血。白虚室吃痛,额间冒出一丝冷汗,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眼神中增加了几分野性,打得更狠了,这次他真是一点不留情,甚至有些失了轻重。白虚室的虎口探测着那人脖颈脉搏的跳动,在他完全窒息以前,才将他像破布偶一样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扭动着,缓了好久,一边大口呼氧,一边痛苦地直叫唤。白虚室听着他的叫声闭眼蹙眉,觉得这畜生实在聒噪,于是侧身回头给了他一个睥睨的眼神,呵道:“还不快滚!你是想去见阎王吗!”
那人知道再也讨不到巧了,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还躺在路边担架上咳血的爹也没管。
看样子不需要她出手,林精卫找不到机会上场,只能干看着。姜蔚琬和小满后脚也赶到了,虽然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只看到了一个收尾。
王小满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看上去有点痴呆的怔愣在原地,他缓缓道:“师弟,那个人,是大师兄吗,啊?是他吗?”
姜蔚琬道:“是他。”
这两个小的看起来很意外啊。林精卫毫不惊讶,转身对他们道:“厉害吧,大师兄平日里看着比谁都温柔,其实他很能打的。他可是大夫,有的病人治疗要开膛破肚,皮肉用刀子一层一层割开,再用针缝上,毫不手软。而且我们行医的,多少都会碰到一些闹事的,没点身手怎么防身。所以我才说闹事的活得不耐烦了。”
话毕,三人赶忙往医馆走,白虚室的伤口需要包扎,得赶紧回去。
三人还没进门,便见一人匆匆赶来,和白虚室拉扯了一阵,然后拽着他另一条完好的胳膊,把他往后院带。那人是,裴钰?
裴钰是为数不多捡回来有名字,并且把本名沿用下去的小孩,他被捡回来的时候就叫裴钰。
关于裴钰和白虚室师兄弟关系的转折点,得从六年前说起。六年前,白虚室救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昏迷不醒,白虚室日夜照料,待她醒后,便是那一句俗套的“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公子不弃。”
若是换个相貌丑陋的人来,或许就变成了“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救命之恩”。白虚室当时才二十一岁,鲜嫩得很,林精卫要是对着当时的他,是断然说不出“老男人”这种话的。
总之,那姑娘敢爱敢恨,哭着喊着一心要嫁给他,白虚室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不知如何处理,便去请师父出面回绝他。孙保光看那姑娘对白虚室情真意切,真心最是难得,错过了良缘,再后悔也迟了,便说他到了婚配的年纪,何不再考虑一下。
且不说白虚室做善事做得身无分文,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即使那姑娘不在乎,那姑娘的家人也不在乎吗?两人以后的生计怎么办?他想救的人太多,没办法为了儿女情长停下脚步,也就是那一次,他将从未考虑过得婚姻想清楚了。如果给不了别人安定的生活,便不要去耽误人家。
白虚室向师父立誓,“此生绝不婚娶,只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侍奉师父左右。”
有理想是好事,但是孙保光要教出的是一个好大夫,又不是苦行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竟然发这种誓。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孙保光便叫他跪着,想清楚了再说。
白虚室在雪地里跪了一夜。
第二天孙保光问他:“想好了?”
“想好了。”
“不改了?”
“不改了。”
六个字,简短且坚定。
孙保光便替他出面,回绝了那位姑娘。可那位姑娘至今未嫁,一见郎君误终身,无论他娶或不娶,那姑娘都是耽误了。可是这也怨不得白虚室,感情的事,原就是不能勉强的。
原本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谁知道把老三炸出来了,也就是裴钰。裴钰听说他要终身不婚娶,不谈儿女情长,便去找白虚室闹。旁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去闹什么?关他什么事?但裴钰就是去了。白虚室给的理由裴钰不满意,一次不够,他就隔三差五的去闹,去吵,白虚室又同他说什么手足情谊,兄弟伦理,三纲五常。
直到有一天晚上,深更半夜,白虚室房间传来异响。
一开始白虚室念在他是弟弟,舍不得动手打他,可他实在是太过火了,白虚室忍无可忍。一阵打斗声音过后,裴钰被打了出去,他摔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搭在膝上,仰头定定的盯着白虚室。白虚室追了出来,站在房间门口,拿着防身的利剑,剑锋正指着裴钰咽喉,离他喉结仅有三寸。仔细一看,白虚室却是衣襟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上面分散着几块嫣红的吻痕。
白虚室羞愤至极,持剑呵道:“给我滚!”
相思病
裴钰也不恼,抹了抹嘴角从地上爬起来,竟然还有些得意,冲他笑了一下便走了。
后来白虚室总是躲着他,师兄弟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旁人在的时候,裴钰同他讲话,白虚室还会不冷不热的回他,若是不得不留他们两人独处,白虚室却是一个字也不同他说,连一个表情也不愿给他。白虚室不自在,裴钰每天看着他却又只能干看着,也是备受煎熬。两人这样尴尬了一年,后来裴钰主动向师父告辞,出师去自立门户了,那时他十九岁。
裴钰是白手起家的,没人会知道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那是他的污点,身居高位腰缠万贯的人,又有几个手上是完全干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