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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相禹从牙关里颤抖着挤出一句:“姜蔚琬!”
成俍已死,姜蔚琬心愿已了,便有心情跟成相禹多聊几句。姜蔚琬面带微笑的缓缓道:“成哥哥,你不用惊讶,你不会以为,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内心还能真善美吧?还是说,你以为对我施以小恩小惠,就能感化我?你还真是糊涂啊,光是念书好有什么用,人心险恶,怎么没从你老子身上学到半点呢?嗯?”
“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姜蔚郅,也是死在成俍手上。”
“你。。。。哥?”成相禹扭曲难看的表情中匀了一丝疑惑出来。
“是啊。我哥找他寻仇却被护卫活活打死。”
成相禹慌乱道:“我知道有人过来寻仇,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姜蔚郅,否则。。。。否则。”成相禹没能说下去。
姜蔚琬怒吼道:“否则什么!否则你会把你爹交出来吗?会亲手把你爹送到仇人手里让他碎尸万段吗?!你不会!”
成相禹的确不会,那是生他养他的父亲,虽然成俍品德败坏,但从成俍算是一个好父亲。他从未苛待过成相禹,在他任盐运使期间,成相禹过着多少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优渥生活。成俍重视亲情,当初他被巡查的官兵抓住,也是因为想着折返回去带上一家老小,否则他一个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成相禹只是个普通人,他做不到大义灭亲。
姜蔚琬逼近看着成相禹:“这样很不好,你说是吧?像你爹这种狗杂碎,当时就应该老实跪在我哥面前抹脖子自尽,或者像现在这样,被我哥砍成血窟窿,这样才好,这样,我们就都不用大费周章了,麻烦得很,对吗。”
成相禹自知他爹理亏,他见过姜贺观他们被放在街上曝尸的场景,不能说跟他爹的死法比谁比谁更惨,此时他说不出任何为他爹辩护的话来。
“那我呢?你对我从未心软过吗。”
“你?”
姜蔚琬觉得好笑,便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他道:“成哥哥,我是疯,但是我再疯,也不至于爱上宿仇的儿子。说到这个,我还得谢谢你,这段时间我演得很过瘾,你看到的那个姜蔚琬,全部都是假的,从未存在过。我的演技如何,可叫你发现过破绽?”
成相禹全都明白了,他哭喊着,一向温文尔雅的脸扭曲的不像话:“是我,是我不该,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虽非出自本意,但成相禹又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他轻信姜蔚琬,姜蔚琬便没有可乘之机,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愚蠢,以前相信成俍,现在又相信姜蔚琬!
姜蔚琬怒吼道:“你是错了!你大错特错!你愚蠢至极!”
姜蔚琬把插在成相禹肩膀上的匕首拔出来,又奋力刺了一刀进去。成相禹吃痛,再也握不住带来的长剑,那把剑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碰撞的声音。
姜蔚琬听着分明的声音,疑惑道:“你带了剑?”
成相禹痛苦的眉头紧锁,没有回答他。
“你带了剑,为什么不还手?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我可是杀了你爹啊,我还伤了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成相禹颤声哭道:“是我们,欠你家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一条命还不起这桩债,你把我。。。。。。把我也杀了吧。”
“不,我要留你一条命。没有心的人,该凌迟处死,有心的人,如此活着会比死了还难受。成哥哥,你可要长命百岁啊!”
外面炸起一声巨响,是周栾接应姜蔚琬的信号。
姜蔚琬听到声音后,毫不迟疑的拔出匕首,逃跑至他进来时的那个木箱子里。木箱顶端有一根粗绳连接滑轮,单靠自己的臂力便可将自己和木箱子送入上方出口。
成相禹想起外面等候命令的侍卫,捂着肩膀踉跄着也跟了出去。
日出前的黎明最黑暗
姜蔚琬出来时,黎明的火光格外耀眼,高台之下是层层围着举着火把,身披盔甲的侍卫。姜蔚琬定定站在高台上,向下俯视着虎视眈眈的这群人,他用衣服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让它握起来更趁手一些,准备与冲上来的侍卫搏杀。
此时成相禹也出来了,他因为失血变得虚弱,说起话来不够掷地有声,他朝侍卫吩咐道:“放他走。”
领头的看到成相禹的伤势,不甘道:“大人!”
成相禹艰难地集中一点力气,呵道:“放他走!”
侍卫们闻言便都收回了兵器,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姜蔚琬见状头也不回的朝成府大门跑去。
成相禹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心脏却比被刺中了的肩膀还要疼痛百倍,他悲痛万分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姜蔚琬离开的背影。
姜蔚琬身上沾着血污,刚出成府大门便看见有匹高头大马停在路边,他恐成相禹事后后悔要派人追杀,便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等他落到马背上,前面握着缰绳的人才讶异的回过头来看他。姜蔚琬惊呼道:“怎么是你?”
霍劭钦顾不上解释,而是惊道:“你受伤了?!”
“别废话,快走!”
姜蔚琬被砸伤的那根肋骨疼得不可忽略,他无力地趴在霍劭钦的背上,身上一片血污沾上了霍劭钦的衣服。霍劭钦一手扶着他,一手拽进缰绳策马,随着骏马的一声嘶鸣,便从清晨的空荡的大街上呼啸而过。
前来接应的周栾在巷子里等了姜蔚琬一个时辰,成府里已经恢复如常没动静了,他才知道被姜蔚琬放了鸽子。
周栾锤了一拳马车边上的横木,气道:“就不应该管他!死了算了!”而后生气的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