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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的声明中案主把过错揽在他自己身上,但我知道主要过错方在我,我并没有足够的专业能力解决他的问题。
在进入正式咨询过程前不得不提及这段“非正式咨询”,一段往事。
这是隐患的核心,可惜,也是正式咨询时资访联盟“牢固”的核心。取得一定阶段世俗的成功后,案主固化思维并形成特定的观点和看法,不再愿坦然地信任他人,尤其是医生,所以他极易脱落,对我的态度也有相当程度的迟疑和质疑,俗称“拧巴”。
我与案主相识在咨询室外、我成为职业咨询师前。那时,轻率的我未毕业却以“咨询师的姿态”坐在他面前,案主认真地视我为“心理医生”(咨询师)。实际上,我的位置更像忽远忽近的边缘朋友或看客。
这时我面前的他,“颓废”的状态就十分明显。
他短暂地从事过调酒师这一职业,兼职网络主播。主播事业略有起色后很快辞去了调酒师的工作,全职创作。那时他“农村仔”初入大城市,独身一人,迷茫自卑,周身都是高消费和借钱成瘾的“豺狼虎豹”,他自身也热衷消费,赚得多花的更多,多头滚动借贷,拆东墙补西墙。
我是他陌生的那类“好”人,他诚挚地认可社会赋予我的“光环”,外貌、学历、性格特质、家境,把我与其他人割离对立起来。
对于他来说大部分“光环”加身的人都是坏人或是无法接近的好人,只有我,与众“好人”不同。
案主极度欣赏和乐意接近我,大概包含以下原因:
①外貌。
②我既拥有“光环”,又愿意平等待他。
③最主要的原因是,对他的陋习劝诫为主,不会多言多管,那时的案主绝不会妥协于任何人的管束。
④玄之又玄的“运气”和“缘分”,案主边怀疑边迷信,为预知和测算付费,乐于接受一些令他感到自我独特的暗示。
他看似在乎我的看法——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敛起在外的性子,减弱“轻浮感”换之以迟缓和乖顺。更为放松地营业,但也是营业。
他其实是在乎我的“光环”的看法,为我的“光环”营业。
当他对空洞的生活感到腻烦厌恶、潜意识又心虚和愧疚时,就会找找我这个“新鲜光环”,换取一些“宽恕”,如此就满足,并对“下发宽恕”的我愈发认同、喜欢起来。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种带着探查的小鼠似的目光,总会在我认真回望时飞快窜走,换上腼腆的欣赏或是移开视线。
他在观察我的反应,看看可以倾诉到哪个程度,可以被接受到哪个程度,在他心里可能有一个隐藏的程度表,越深意味着常人越难理解。他还是渴望被代表常人的人接受和理解的。
我是愤怒?震惊?难过?夸赞?还是斥责?他很在乎,这决定下一步他会如何做。
我的反应只有平静,稳定的平静。
这是一直动荡不安的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
我给出了超乎他意识预期的最佳反应,这一定令他大为振奋,更加迷信一些玄妙的预言。
他知道自己会因为被吹捧而欣喜,哪怕是做戏,但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其实是平静和“包容”,而非存粹的夸赞。以我的行为习惯和成长经历去认可他的“陋习”,在他看来反而是无知愚蠢,和好骗。盛赞某事物一定意味着批评某事物,这会让他下意识紧张起来,进入“营业”状态,讨好的本能很可能会“先行一步”开始站队。
他向我倾诉过许多,我尽力安慰和引导,引导他往更好的一面去思考,纠正其中极端和负面的部分。当时我希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证明,有些事情不像他认定那样极端糟糕,社会中还是有许多我这样普通平和的人。所以他向我求助、“求救”时,我“随叫随到”。
另外的原因还有:我操之过急;我害怕为无可挽回的事故承担良心的谴责;我才疏学浅,想不到除了到场以外其他更好的自杀干预方式。
这无疑助长他以此要挟的气焰。
何况还有我错误地邀请:请他等我“毕业”再见(回访)。
他信守诺言。
压垮案主的导火索是一次高额贷款事件,因为帮衬其中一位好友周转资金而借债,朋友的公司破产后人也“不知所踪”,案主负债,拆借链彻底崩盘。
我们之间的联系减少或有这一部分原因,他忙于应对生活,没有闲心再来面对面听我精神按摩的“鸡汤”。
正式咨询的第一阶段。
初次“回访”,也即正式咨询的开始。
他事业有成,名声正盛;我是咨询小房间里坐班的普通上班人。这是资访关系的第二个隐患,他远“高”于我之上,而我并没有足够高远的精神境界去拉平物质参差。
初次见面我就向他道歉,承认我过去的错误,告知他我们之间不能建立咨询关系。他坚持认定要雇我为医生,认定“心理医生”要像找其他科室的医生一样,找熟人,熟人才可靠。尤其是我,尤其是我——他在事业有成前认识的我,不会攀炎附势,不会为美色低头为金钱折腰——这就是他认定的我。
心理医生?
我说我是个咨询师,不是医生。
他点头,但我想他一定没有听到心里去。
那时他压根不重视心理顾问,“并没有要解决的心理问题”,只是想要雇这么一个职业彰显自己的身份,弥补一些内心需要,给病历和药丸做陪衬,偶尔聊聊天调节调节心情。这种情况下,(顾问)是谁都无所谓,那么为什么不雇一个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