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的门第出身,除了皇亲贵胄,满京城中没几个能贵过他的。以往不论是龙舟竞渡,或是跑马、击鞠,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赏下彩银,添份彩头罢了。
抛下身份与一群船夫竞技,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得。
“还好。”顾辞对此并不在意。
又不是表演给其他人看,他只想给晚棠留下美好的回忆,当然要尽力做到最好。
林青珩虽还气恼顾辞当初的隐瞒,但也对他的用心十分满意,不过是要端出哥哥的架势,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君墨从赛龙舟话题起,就一言不发。
秦朗一时有些为难,觑着身旁人的脸色,有心无力又捧场几句。
顾辞只想要晚棠高兴,对这三人的反应并不放在心上。见君墨还未发一言,忽然想到什么,“我订的厢房位置很好,你可以请耳珰姑娘一起。”
他一直觉得君墨把自己逼得太紧,性格又冷,缺了点人情味,除了既定目标,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若非他们一同长大,若非君墨幼年遭遇变故,被他母亲照顾,顾辞觉得,他与君墨的关系至多是同窗,再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当然不是君墨的错。
顾辞是个内心柔软的人,一想到君墨年纪小小失去父母,被二伯一家打压凌辱,对君墨的不近人情都能体谅。
晚棠性格温柔,很好相处。他觉得女子之间聊天,更容易交心,对症下药,说不定真能帮助好兄弟人生圆满,这才有此提议。
可君墨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
关于端午赛龙舟,君墨其实早已经忘了。亏得顾辞这半天的碎碎念,叫他久违地想起了这件小事。
晚棠喜欢龙舟竞渡的热闹,在金陵时年年都不落下。得知陛下在扬州造船,要在京办赛龙舟时,兴奋得不得了。
君墨对此十分不解,“你不是年年都看吗?京中比起南边,不过是小打小闹,有什么看头?”
见惯了声势浩大的场面,京城的赛龙舟,按照君墨的逻辑,是不该抱有期待的。
晚棠却说,“当然有看头,而且意义重大!这是我喜欢的事,我想要你陪在身边,跟我一起看看我喜欢的。”
君墨自小独惯了,他并不能理解“陪伴”的意义。
可晚棠喜欢。
欣赏一幅画,品尝一道美食,翻阅一本书……她都希望有他陪伴。
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她宁愿等待,等他有时间了,再陪她一起完成。
对于浪费的时间,她说,“这也是陪伴的意义。”
可那场赛龙舟,他最终也没能“陪伴”她。
那时他刚入仕,任翰林院修撰,与几位同僚一起草拟的一篇庆典文稿出现纰漏,这些人中数他最年轻,上司派人传话,叫他立即回翰林院修改错漏。
他很为难。
晚棠为这场龙舟赛期待了许久,他怕她不懂事,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