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灵根测试
苦竹林,奚云阶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师尊神情有异。嗅觉过于灵敏,他似乎闻到淡淡的血腥气。但是天衢子神情肃穆,只是问:“何事?”
奚云阶不敢乱看,天衢子平素待座下弟子颇为温和,但他并不喜旁人接近。哪怕是嫡传弟子,对他也谈不上了解。多年来,奚云阶在他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此时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答道:“八月十五将近,银蟾玉花宴在即。弟子拟了请柬名单,特地送来请师尊过目。”
天衢子接过名单翻了翻,银蟾玉花宴,是九渊仙宗每年一度的盛会。所有掌院和长老都会准时参加。也会视实力向其他仙门发放一些请柬。与掌院、长老亲近些的宗门,自然会优先派发,而且可能需要专人递送,以免失礼。
可是阴阳院奚掌院压根就没有什么需要特殊邀约的亲朋故旧。奚云阶送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果然天衢子只是扫了一眼,便道:“让大长老决定吧。”
奚云阶答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天衢子突然问:“七月十五,本院在仙茶镇有灵根测试吗?”
奚云阶愣了一下,好在平时对院中事务格外上心,忙答道:“回禀师尊,有是有。不过仙茶镇地处偏僻,灵气匮乏,最近四十年,从来没有人通过测试。所以目前是外门弟子在负责此事。”
天衢子沉吟不语。奚云阶心中忐忑,不知师尊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是对自己处事懈怠不满吗?他跟天衢子不一样,没有那样良好的出身与家世。他是个孤儿,街头流浪乞讨时被天衢子发现,带回阴阳院。
这些年,他视天衢子如师如父,满心敬畏,竭尽全力只想博他欢心。他确实已经做得很好,四百多年,已经完全蜕去了当初小乞儿的壳。变成了温润端方、处事公正周到的阴阳院掌院大弟子。
仙门极重传承,尤其是在九渊仙宗这样的大宗门,不少修士都因为收到一个天资优异的弟子而师凭徒贵。他根骨优秀,又努力上进,也有无数人夸赞天衢子眼光不俗。
可天衢子待他,却始终不温不寒。他与奚云清,都以天衢子的本家姓氏为姓,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应该是亲如父子。只有他知道,不是。
天衢子身上永远缺少一点人间烟火气,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无从接近。他是融天山的云涛雾海,清寒绵绵,远在天边。
奚云阶如履薄冰,天衢子突然说:“仙茶镇今年的灵根测试,让云清负责。”
奚云阶微怔,他想问天衢子是否有别的安排,其实自己亲自过去也是可以。但是他不敢,天衢子不喜弟子刨根问底,他知道。于是只好低头道:“是。”
天衢子挥挥手示意他下去,银蟾玉花宴什么的,若非宗门规矩,他恐怕根本不会参加。
奚云清,是天衢子的二弟子,阴阳院二师姐。
她正在教上次顼婳送来的魔傀女童练功,听见大师兄吩咐,不免一头雾水:“师尊让我去仙茶镇,就没有别的吩咐?!”
奚云阶哪里知道?只得道:“没有,师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过去,要格外小心留意。我觉得,要么就是这次仙茶镇有资质出众之人,要么就是出了妖物异兽。你去之后,要小心行事。”
奚云清应了一声,给面前女童擦了擦汗。奚云阶面皮薄,魔傀女童他不好教养,便交给了师妹。奚云清想让女童跟着自己姓奚,期期艾艾去求师尊。不料刚开了个头,天衢子就允了。
奚云清给她取名奚灵儿,倒是立志要当个好师父,每日里传功督学,十分靠谱。
师尊的命令她不敢耽搁,这时候就对奚灵儿说:“我走之后,你要乖乖听大师伯的话。课业要按时完成,否则回来我饶不了你,听见了没有?!”
奚灵儿倒也乖觉,抿着唇点了点头。奚云清说:“那我走了,大师兄你照顾好灵儿。”
奚云阶说:“七月十五的灵根测试,时间尚早。急什么?”
奚云清头也不回:“早点去看看师尊话里到底有什么玄机。”她跟奚云阶一样,对天衢子又敬又畏。按理,女弟子似乎与师尊的关系更亲近些。毕竟大多师父都更娇纵女弟子一些。
然而天衢子并不。
天衢子似乎生来不擅跟异性打交道,他对自己的女弟子更是素来保持距离。除了指导试炼,奚云清都快记不清上次师尊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她本来还是个贵家小姐,可惜是不能见光的私生女。甫一出生就差点被溺死。天衢子循着气息而来,将她带回阴阳院。她从小就是奚云阶照看,是以师兄妹二人感情极好。
她根骨较奚云阶略差些,但因着从小刻苦,而掌院亲传弟子各方面供给又充足,是以如今修为进展还是不错的。并没有给师尊丢人。
这次师尊难得亲自交待事情给她,她生怕出错,恨不得足下生风,早些赶往仙茶镇。
仙茶镇确实偏远,便是九渊仙宗在这里也没有另设驻地,空中也没有飞舟津渡。只有灵泉山上有个道观,与九渊的外门弟子有点联系,如有意外可以求助,但却是连外门都算不上。
奚云清赶过来的时候,当然是先来找观中道长。
观中道长名叫挽尘。奚云清也不同他客气:“挽尘道长,师尊这次虽令我亲至,却未说明原由。道长可知师尊用意吗?可是仙茶镇有妖物或异士出没?”
挽尘道长见是奚云清亲自前来,心中也是讶异,仔细想了想,道:“云清仙长此言令小道心中惶恐,奚掌院深意,小道不敢妄自猜测。但是十八年前,阴阳院护山大阵连衡,确实有传过消息,命蔽观关照一个初生幼儿。”
是了,能用连衡传信,除了师尊,还会有谁?
她急问:“谁家幼儿?姓谁名谁?”
挽尘道长答:“正是纪家夫人樊琼枝之女,纪婳。此女,纪夫人怀胎三年方才生产,生来痴傻,前不久,却听说是恢复了神智。”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有负阴阳院的仙长们所托,忙补充道:“纪夫人也因此被夫家驱逐,小观无奈,只得每月请她做些浆洗缝补之类的活计,以资母女二人勉强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