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旁原本呆若木鸡、愣愣地坐在地上的周初言,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一般,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宣泄出来。
他一边哭泣,一边手脚并用,艰难地朝着定国公爬去。每向前挪动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但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终于,他爬到了定国公的脚边,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定国公的衣角,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时的周初言早已涕泪横流,脸上满是污垢和泪痕,狼狈不堪。他哽咽着说道:“阿爹,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声音充满了哀求与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就在这时,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犹如天公发怒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周初言吓得浑身一哆嗦,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攥着定国公衣角的双手,反而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加大了力度。
此刻的周初言已经与那威风凛凛的清风教圣主判若两人!如今更像是一个陷入绝境、走投无路的可怜孩子。
周初言乃是定国公府的唯一子嗣,自幼便被宠溺有加,性格自然是无比骄纵任性。其母陆桑榆在诞下爱女之后,身体受损,从此失去了再次孕育生命的能力。而定国公与夫人陆桑榆之间情意深厚,坚贞不渝,并未纳二色,故而周初言就成了这定国公爵位的唯一继承人。陆桑榆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更是宠爱至极,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程度。
在这般过度溺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周初言,逐渐形成了一种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性情。他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本,父亲是定国公,母亲陆桑榆是致仕的礼部尚书之女,舅舅如今已是正四品的鸿卢寺卿,姑姑是皇后。
强硬的背景,加上过度的溺爱,让他凡是他渴望得到之物,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全然不顾及任何和后果。即便不小心闯出大祸,陆桑榆也总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替他收拾烂摊子。
长此以往,周初言行事愈发肆意妄为,从不曾深思熟虑过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影响。反正无论犯下多大的过错,总有母亲陆桑榆为他撑腰兜底。倘若连陆桑榆都无力承担责任,那么她必然会想方设法将定国公牵扯进来。
在陆桑榆的观念之中,她的夫君受爵定国公,位极人臣,又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他们的后代理应享尽荣华富贵,备受尊崇。若是自家儿子的愿望不能得以实现,那便是身为定国公的无能!
在这种理念的驱使下,周家的这位公子,在触犯众怒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离琴翊琛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周初言,“说说吧,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清风教为何与东篱细作合作?”
周初言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清澈又愚蠢的目光:“什么东篱细作,我听不明白?”
“哦?若你不知道东篱细作,那清风教选中的士兵,为何偏偏都是上过沙场的士兵?”
“是……是……”
他的一只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微微颤抖着,随后便开始无意识地扭动起左手中指来。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再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却犹如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成功吸引到了蓝彤鸢的目光。
蓝彤鸢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但当她的视线捕捉到周初言那只不停扭动的手指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个方向。她那双美丽而锐利的眼睛,此刻如同鹰隼般精准地锁定在了周初言的左手上,尤其是那根中指上的一条宛如戒指形状的褐色圆圈,更是让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在好奇心和疑惑感的驱使下,蓝彤鸢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一步步朝着周初言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坚定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决心。终于,她来到了周初言的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他的左手,然后将其抬起,凑近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周初言完全没有料到蓝彤鸢会有如此举动,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他试图挣脱蓝彤鸢的束缚,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得超乎想象的力量紧紧地钳制住了自己的手腕。那股力量犹如钢铁铸就的枷锁,令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面对蓝彤鸢那犀利无比的眼神,周初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和不安,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离琴翊琛也好奇,随着蓝彤鸢的动作,为了让蓝彤鸢看的更仔细,他用力的擒住周初元的左手手腕。良久,蓝彤鸢淡淡的开口问道:“周公子可去过东篱?”
“若我猜的没错,周公子的这根断指,便是东篱的鬼医辛济世的手笔。从你这断痕来看,断痕整齐干净,切口垂直,你的这只断指是被人用刀生生切断的。东篱鬼医向来有活死人,塑白骨之称,区区断指,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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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言嘴角抽动,趁着离琴翊琛松了力道,迅速抽回自己的左手。他用狠厉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蓝彤鸢。若眼神能杀人,那蓝彤鸢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蓝彤鸢自动忽略周初言想要杀人的眼神,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猜,当初鬼医为了给你接手指,给你用了东篱特有的药草——螭篱草。此草能提神醒脑,也可镇定之痛。但若用量过度,便会令人产生幻觉。周公子便是从这里知道了螭篱草的作用吧。”
“可螭篱草的剂量并不好掌控,少了不起作用,多了会令人陷入幻象不能自拔,极易被发现。只有恰当的剂量,才能起到勾起人内心的恐惧,却又不至于陷入其中。只有东篱人,才能精准的把控其这药量!”
离琴翊琛顿时醍醐灌顶,将蓝彤鸢从地上扶起,冷冷的看着周初言:“清风教要想扩大教众,就须先让人相信它有驱妖降魔的作用;若想让人相信,就得有第一个人看到内心恐惧之人。所以是你把螭篱草引入兵营,也是你把那东篱细作引入军营的!”
“他不是细作,他只是我找的一个用药之人!”一直未出声的定国公,淡然的开口说道,“言儿告诉我,东篱有一种用后能让人提神醒脑的药草。我想若用于军中,能够提高将士们的精气神,鼓舞我军士气,便命人购入了这种螭篱草,并专门寻了一个东篱人过来熬制。”
“东篱人长相异于我大澧人,我便让他易了容!”周贺之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像是在讲一个寻常故事。
他目光淡然的看着离琴翊琛,继续说道:“但我没想到这草竟然惹出了如此的祸事,是老夫不察,还请殿下上奏陛下,老夫愿以死谢罪,只是我周家只有这逆子一根独苗,还请殿下看在老夫护卫大澧多年的份上,饶恕这逆子死罪!”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周贺之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只是这祸乱兵营之罪,又岂是他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他想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极力否认那东篱人的细作身份,无怪乎使用东篱人,与勾结东篱细作,罪责天壤之别。
只是这套说辞,并不能说服离琴翊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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