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对着顾长明干瞪眼,勉强笑道:“公子真会说笑,掌柜的也是出于好心不是。如今世面上肯帮别人的也不多了。”
“那你认识他吗?”顾长明指了指身边的戴果子,沉声问道。
“公子,你别逗我了。这是县衙的戴捕快,远近谁不认识他啊。”小二有些糊涂,这位金主今天怎么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前些天挥金如土的,那么多银子张罗县衙里的人吃吃喝喝,连账单都不多看一眼的。对天香阁的仓库怎么突然感兴趣了,又或者是对仓库里的那个人感兴趣?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乐子的线索,一脸的贼笑:“公子放心,有些事儿捕快也管不了。”
“如果他不是捕快,你会放我们进仓库吗?”顾长明的手已经按在仓库的门板上。他的直觉告诉他,人还在里面,做了笔这样的大买卖,怎么舍得离开呢。
“公子是我们天香阁的贵宾,要到仓库来看一眼,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店小二还没发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把仓库的门推开,大大咧咧的喊道,“老头,有人来看你和你闺女了……”
那再欢快不过的声音愕然而止,一根尖锐的铁长刺顶住了他的咽喉,鲜血蜿蜒流出。店小二顿时眼睛翻白,刚想要仰面而倒,听到个声音在说话:“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刺穿你的脖子。”
明明还是那张苍老的面孔,声音却明显年轻了不少,铁长刺的另一头就握在卖唱老头的手中。他躲在仓库的门后听外面的对话听到多少,以守株待兔的姿态专门等着他们几个进来。
店小二脖子疼得龇牙咧嘴的,本来利索的嘴巴却是不敢动了。对方只要再多花一点力气,就能把他的脖子刺个对穿,谁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只有一个人吗?”顾长明旁若无人的与店小二擦肩而过,镇定的单手负在背后,大步走进了仓库。
“我说了都不要动!”那人没想到顾长明会完全不顾及小二的性命,压根没有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也别以为我不会出手。”
“你刚才没说都,你只让他不要动。”旁边还有个随时要拆场子的戴果子,“再说了,我们都不要动,难道等着你用手里的这根见鬼的玩意逐一给我们放血吗?”
顾长明又多走了五六步才停下来,嘴角扬起道:“自古各朝的律法对偷盗这一行径定罪都算很轻。要是因为偷而杀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值得了。”
他的目光发现地上有铜钱大的褐色痕迹,脸色一变,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还有一个人呢,那个与你同行的姑娘去了哪里!”
地上一连串的都是血迹,血迹湿润尚未干透。顾长明不等对方回答,疾步跟着血迹向前,在一堆米袋后面,见到鲜血淋漓的小凤。他刚才就在想,仓库虽然只有一扇门,这人要想跑掉,多少还有对半的希望。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等着他们进来才出手?
原来这里有个伤得不能行动的同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中错失了最好的逃跑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顾长明抬眼看着他:“人不是你伤的,还有谁?”
对方双眉紧皱,没有继续要挟小二,而是缓缓把手中的铁尖刺放了下来:“我以为你会一口咬定是我下的重手。”
“我看起来像这么笨的人吗?如果是你下的手,你完全可以把她扔在这里,一走了之。如果怕她泄露你们的秘密,甚至可以杀人灭口,让她永远不能再说话。但是你留在这里,是因为带不走她。”顾长明飞快的给小凤检查了一下伤口,“都是鞭痕,因为她做了让上级不愉快的错事,果然是她。”
那人把铁尖刺收回到平日用的那根拐杖中,毫无破绽,他却已经不是那个弓着背的老瞎子:“你先给她疗伤。”
“哟,这口气大的,凭什么要给她疗伤,又不是我们伤的她。”戴果子猜出地上躺着的姑娘是谁,既是卖唱的小凤姑娘,也是两次潜进县衙中送信的女贼。他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对方的口气让他心生不爽。
对方忽然笑起来,完全没有畏惧。他双目平视着顾长明道:“你猜的也算不错,我不走是放不下她。既然官府的人来了,你也说了,偷贼能有多大的罪,我何必还要留下来多事。”
“你想跑,没门!”戴果子知道他们都和县衙中五千两黄金失窃案相关,放跑任何一个都是对孙友祥的极大不利。地上这个肯定是跑不了,对面这个就未必了。
那人不慌不忙,才没有把戴果子这样的捕快放在眼里。他要防备的只有顾长明一个,这才是真高手。
顾长明整个人看起来不像设防的,随意而立,却处处都可以出击。而且他站起来的位置正好是把房门给堵上了,如果想跑,必须要从他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