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蕾和郑学恺十点多离开的。王雅蕾想步行回去,消消食。
王雅蕾爸妈家距离公寓两站地铁,郑学恺四站。王雅蕾步行回家,郑学恺就送她一段,接着自己坐地铁回家。
两个人走在街上,发现路上年轻人确实比平时多。今夜是跨年夜。
王雅蕾拿了一支烟出来,郑学恺也问她要了一支。
“复吸啊?”王雅蕾把烟盒和打火机给他。
“是啊,心烦,你们两个都太不省心了。”他用手拢着打火机点烟。
刚才王雅蕾跟妈妈说“不是老板”,才觉得是不是老板不是重点。她爸爸显然支着耳朵听,一听王雅蕾说开了,电视也不看了,跑到阳台上来。三个家长三堂会审。
王雅蕾不得已介绍了一下:四十岁,离异,有个上大学的女儿,不是老板,非中国籍,过几年要回加拿大养老……也明说只是前上下级和普通朋友关系,没有其他往来。
最后,她还强调了一句,“他没打算结婚!”
这句话给了这个话题致命一击。
说出“他没打算结婚”时,王雅蕾竟然觉得有点难过。这种难过很复杂,不知是因为当时说这句话时的尴尬,还是他在病床上独自一人的模样,或者其他原因。
王雅蕾妈妈的表情则单纯多了——她明显是失望的,但随之很快平静下来。
“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啊……”妈妈说。
王雅蕾抽了半支烟,看到绿化带有个吸烟点的垃圾箱,就跑过去把烟按了。郑学恺也按了烟。两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聊天。
“你今天说的这个人,挺像是我们学校里的几个老师的,都那一类。”郑学恺说。
“哪一类?”
“一心搞科研,做实验,出成果……等有了成果,头发是白了一片,人生经历却一片空白。”
“人生经历不空白,头发倒是挺白的。”王雅蕾觉得不像。
郑学恺问她要照片。
王雅蕾用手机打开公司网站。照片果然还在。她点开照片后把手机给郑学恺。郑学恺用手指放大照片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王雅蕾。
“就那一类,没错的。”他说。
“没错什么?哪一类?未老先衰?”
王雅蕾又看了看照片。这是李尘内审前自己查到的,现在的眼神比照片上温和多了。
郑学恺想了想,“又老又衰!根本配不上我们蕾蕾。”
王雅蕾在他脸上读到了老父亲的表情,又好笑又暖心。
她想到了之前他对齐井源的评价,又想到现在对李尘的评价,他还说过老舒是个绿茶婊。他说的或许并不客观,但确实真诚,真诚到像极了老父亲看女儿男友的心情——每一个都是臭流氓。
“啊,忘了,小姜的男朋友给我看看!”
郑学恺又想起姜程来,“我要看看那臭小子长什么样!200块红包!不能再多了!”
王雅蕾进家门时凌晨了。
她换了拖鞋,挂好外套去拉窗帘。她又看到了春分路小区某一排楼的边缘,有几户还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