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陵墓坐落在骊山之中,其工程浩大,前后历时近四十年,动用民夫和各地遣送而来的罪奴共计七十余万,即止到始皇下葬,骊山仍然有在册奴籍近五十万。
有诗云:“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说的便是秦皇的功绩和皇陵的浩荡。
为了使这些罪奴安心修墓,始皇帝曾特意下旨,准许其互相通婚,只是身份仍旧是罪身奴籍,即便是诞下后代,也多是送去各个高官宅邸做苦役,与寻常人家相比,天然便是要低人一等的。
就连此次新皇登基,所下发的赦令,也是对于那些民夫而言的,与他们并无关系。
不过他们倒也不觉得什么,无非是日子苦一些,难熬一些,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可而今,好像连活下去,都成了奢谈。
最近营地中议论纷纷,说是新皇虽不打算让那些民夫殉葬,但身为罪奴,唯有追随先皇而去,才能脱了奴籍,当个正常人家。
虽说不少人都深信不疑,但身为罪奴一员的魏左却是淡然的很。
他已有儿有女,纵然以身殉葬,若是能给儿女及家中妻子换来一个平民身份,那也是值得的。
甚至,他有些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结束了一日的苦役,魏左兴冲冲的端着一盆饭食推开了屋门。
“快来快来,小馋嘴们,今天还有肉吃呢!”
听了招呼,一大一小两个娃娃顿时从屋外跑了回来,只是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显得格外刺耳。
“哇,好香啊!”
闻着肉香的味道,两个孩子顿时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去把你娘叫来,可不许偷吃哦!”
魏左故作严厉,不过脸上的慈爱却是遮掩不住的。
“娘,快来吃肉啦,今天还有肉吃呢!”两个娃娃兴高采烈的呼喊道。
“来了来了,你们两个小馋鬼,”一农妇模样打扮的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揉了揉两个娃娃的脑袋,说道:“吃吧吃吧,看你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说完,便溺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魏左看他们吃的这么香,好像手里端着的一碗粟米也顿时可口了起来,大口的扒拉了几筷子。
“爹爹,为什么王婶他们家就不用带着脚链,咱们家就要带着这个呀,叮呤咣啷的,还沉的很!”
两个孩子纯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魏左一时语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女子,及时出言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这脚链啊,是磨炼,时候到了,自然就去掉了。”
听了这话,两个孩子倒也没有深究,继续埋头干起了饭,丝毫没有注意魏左与那女子眼中的无奈和辛酸。
夜深人静,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听着身旁两孩童轻柔的呼吸声,两人皆是无眠。
许久之后,女子叹了口气,有些忧虑的说道:“多少年了,朝廷每日都只是给每人一斗粟米充饥,这几日这是怎么了,顿顿有肉吃!”
“想这么多干什么,难道有肉吃还不好啊?”
听了男子那无所谓的话,女子转头看着魏左,颇有些紧张的询问道:“你最近听说了吗?朝廷。。。。。。朝廷好像要找人为先皇殉葬的事。”
“操心这事干嘛?”
“你是真不担心,还是假装镇定?”看着魏左满不在乎的样子,女子侧起身子,开口问道,“你我倒是没什么,可囡儿和鸣儿怎么办?他们。。。。。。”
听了女人欲言又止的话语,魏左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旋即无奈的深吸了口气,“放心吧,整个囚营几十万人,总不能都殉葬了吧?我琢磨着,每家每户出一人足以,到时候有你带着孩子们,我也安心。”
“你。。。。。。”
女人刚要说什么,却被魏左用手抵在了嘴上,这一刻,把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这座皇陵的魁梧男子,眼中也不由得挂上了一些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