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天不亮钱亦绣就起来了。今天她要去梁府一趟,感谢梁府的帮忙,顺利告个别。小和尚来信,他和老半仙二十二日便要回大慈寺,她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今天梁大叔和宋公子休沐,她去了也能再见他们一面。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想想还挺奇怪,穿越到封建社会,没交到一个女性朋友,男性朋友倒有好几个。小和尚,小张神医,梁大叔,宋公子,这几人个个都不错。梁大叔和宋公子之前一年难得见几面,但总算见了面,以后就不一定了。
特别是梁大叔,在军里当差身不由己,以后都难得去冀安,他又一直说要去边关打仗挣前程。那么,自己以后偶尔来京也不一定能碰上他,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面,都不一定。想想挺伤感,梁大叔是个挺不错的孩子,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钱亦绣想了许久该给梁府送什么礼,梁府不差好东西也不差钱。再说让她像黄首富那样,花那样的大价钱去抱牢大粗脚,目前她的经济状况还做不到,况且梁老太君和梁老公爷也不见得收。
思前想后,就送个新鲜讨巧的吧,做些这个时代没有的稀罕点心讨好老太君和孩子们。同时,再把社交明星猴哥和奔奔带去,它们两个,男女老少都喜欢。
这样,花钱不多,还讨了好。
钱亦绣用鸡蛋弄了些鲜奶油,做水果奶油蛋糕。
魏氏因为当了许久的点心师傅,经过钱亦绣一指导,做出来的蛋糕比她前世做的还好吃。
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还有弥猴桃,岭南来的菠萝,红红绿绿黄黄的,切成丁放在雪白油亮的奶油上,极漂亮。
水果奶油蛋糕一做出来,猴哥就急得抓耳挠腮,吃了一块还要两块,吃了两块还要三块。不给了,就生气想硬抢。看钱亦绣瞪起了眼睛,不敢抢了,又抹起了眼泪。
钱亦绣气得又给了他一块,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回去我就说给猴妹听,让它好好羞羞你,咋当人家哥哥的。”平时一说这话,猴哥就立马像个小大人,可今天一点都不好使。
见奔奔眼馋地看着,也不乱叫,就又给了它一块。嘴里还说,“也给你一块,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猴哥极不服气地想,它那不叫老实,叫狡猾好不。哼,闹事的时候不跟着,有好处的时候就都有,太不公平了。
看到猴哥的那副猴急样,钱亦绣又想起了小和尚。好在他不在这里,他最爱吃甜点的,这奶油是用鸡蛋做的,也算荤腥。他看到吃不到,也挺难受的。
又想起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正太劼哥儿,让蔡和给荣恩伯府送了一盘去。
大概巳时,钱亦绣带着拎着食盒的紫珠和白珠,还有猴哥奔奔上了马车。
看到猴哥还怂着鼻子翻着白眼,钱亦绣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么多优点它没学到,唯独把翻白眼学了个十足。
到了梁府角门,钱亦绣下车,对看门的头儿说求见大奶奶,并给了两个二钱的银角子。其实,钱亦绣很想说求见老太君的。她感觉得到,老太君和梁夫人对自己都散发出了极大的善意,可梁大奶奶就不见得了。
但梁大奶奶现在是国公夫人,主持着梁府的中馈,崔掌柜又是她的直接下属,自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
门头儿掂了掂银角子,笑得一脸灿烂,让她等着。一个年纪小的门房跑去二门,让婆子去正院禀报,锦绣行的钱家姑娘求见。
婆子答应着去了正院。
此时,梁大奶奶正坐在侧屋的炕上抹着眼泪诉苦,梁大爷坐在一旁听着。
“为了那个孽障,****碎了心。从得知他得了那个病开始,就睡不好,吃不好,天天担惊受怕,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现如今,终于盼到他治好了病,又在军里谋了差。想着他年龄大了,又找了丫头调教好给你送去。可他是咋做的?没感念我这个当娘的想得周到,还把我给的丫头打伤了……那人更可恶,竟然把事情弄到老太太那里去。害得我没脸,让老太太当众给我下不了台……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武将家的女儿,不懂弯弯绕绕。看到没?她比谁的弯弯肠子都多。”
梁大爷劝道,“奶奶说的也对,昭儿的病才好,身子骨还不太硬朗,不宜马上碰女色,总得让他再养养……至于弟妹,她或许真是无意的,家和万事兴……”
两口子在屋子里絮絮叨叨,丫头根本不敢进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乡下小姑娘去触霉头,所以没有一个人进去禀报的。
钱亦绣在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看到天上的太阳都快到中天了,也没见有人出来请自己进去。
看门的最是势利眼,但得了钱亦绣的好处,也不好再让她继续傻等下去。便客气地说道,“钱家姑娘,回吧,兴许我家大奶奶有事,今儿没空见你,改天再来吧。”
钱亦绣望望日头,虽然知道人家在云里,自己在泥里,还是又失望又难受。
再望望那个朱门高墙,人家是高门望族,自己是蓬门荜户。朋友?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吧。便说了句,“回吧。”然后,转身就往马车边走去。
突然,猴哥和奔奔像疯了一样,一溜烟地跑向角门,门房拦都拦不住。
那个高墙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又传来梁大叔惊喜的声音,“你们来了?小丫头呢?”
他腿长步大,抱着猴哥几步就出了角门,只见钱亦绣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一下子钻上了马车。
他莫明其妙,把猴哥放下,也跟着钻上了马车。问道,“小丫头,到了家门口,怎么连门都不进?”
钱亦绣可不怕梁大叔,憋了半个时辰的气都对他发了出来,冷笑道,“你倒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们不让我进,现在却说我到了门口不进去。你们是高门,我们是小民,上门来巴结,还巴结不上。在门口傻等了半个多时辰,没人搭理,只有舔着脸回家了。”
梁锦昭通透,想想就明白了。问道,“你是求见我娘,对吧?”见钱亦绣默认,便笑道,“这就是了。我娘不是生你的气,更不是瞧你是啥啥小民就不见你,她是在跟我怄气。或许,因为她在生气,下人们不敢去禀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