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掩下眼里的嘲讽之意,笑得还是那般慈爱,“春莺姑娘,不可妄自菲薄,两府上下,数来数去,也就你是个拔尖儿的。你若是真有意,我就当这月下老儿了,成就一段好姻缘,也是积福积德之事啊。”
春莺没想到,只这么三言两语,她一直期盼的事情就定了下来,恍如在梦中一般,欢喜的恨不得跳起来,但女子的矜持,还是提醒她,低低的回了一句,“但凭夫人做主。”
将军夫人笑得更是欢喜,“这就好,这就好。不过…”她微微沉吟了片刻,又道,“你的奴籍还在候府里,我若是问桂嬷嬷或者你们小姐讨来,她们定然不会不给,但是,如今她们人在哪里,我尚且不知,这事儿怕是要拖一拖了。”
春莺此时也狠下心,决定为了未来的好日子博上一搏了,她眼珠子转了又转,还真想出个好主意,就笑道,“夫人,奴婢随着桂嬷嬷在外这段日子,在市井之间也听了许多有趣的故事,若是夫人还没困乏,就听奴婢讲一个,如何?”
将军夫人和老婆子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一抹喜意,老婆子上前又给春莺续了茶,笑道,“春莺姑娘这话可是说对了,将军和少将军都不在府里,柔兰小姐又乖巧安静,夫人正觉无趣的很,春莺姑娘有故事,就快讲来给夫人解解闷儿吧。”
春莺喝了一口茶,心里琢磨了一下,就道,“我们随着嬷嬷坐车各城游走,前些日子就到了…凌风城,在一个茶楼里,听得人家闲话儿,说在凌风城外,有个小村子,叫云家村,去年秋时,村民捡了个重伤的女子回去,正巧他们村里教授蒙童的赵先生也是重病,村里长辈们就做主给他们成了亲,互相冲喜。
没想到那女子居然是个旺夫命,自从她嫁给了这先生之后,先生的病好了不说,她还在码头和城里开了好几家铺子,做得一手好吃食,如今又怀了身子,有大夫号脉,说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呢,那先生每日乐得跟傻子似的。结果,突然有一日,很多奴仆找上了门,说这女子家里是个富贵的,但是,女子当初伤重高热,烧坏了脑子,前事尽忘,死活也不肯相信,就要跟着夫主过日子,女子原本的奶娘气得病倒了,据说如今还躺在那女子家里不肯走呢。
夫人,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稀奇?”
将军夫人眯着眼睛沉默半晌,也是慢慢笑了,“嗯,这事儿确实很稀奇,那赵先生也是个前世积了福德的,这辈子才捡了这样的好妻子回去,旺财旺家啊。”
春莺明白,夫人必定是听明白她的故事了,于是笑道,“奴婢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好一个故事,讲得有些无趣了。天色已晚,夫人早些歇息,改日夫人再得了闲,奴婢一定再给夫人说个更有趣的。”
将军夫人点头,“春莺姑娘这般伶俐,将来一定会嫁个如意夫主。”
春莺得了这定心丸,嘴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起身行礼道谢之后,这才后退两步,出了门。
老婆子仔细掩好屋门,疾步走回,笑道,“老奴给夫人道喜了,那人虽说还活着,但她前事尽忘,又嫁人生子,少将军就是找到她,也定然不能再娶,夫人可以放心了。”
将军夫人也是满脸喜意,“怕是佛祖知道我心里日夜为这事烦闷,特意降下恩德,要我去了这心病呢。”
“正是,夫人心善,礼佛甚诚,佛祖自然保佑夫人心想事成。”
将军夫人被老婆子哄得越发心喜,瞪了她一眼,道,“老货,都多大年纪了,嘴巴还跟抹了蜜似的。你不是惦记你家二丫头吗,明日就要她进府里来做事吧,一个女子整日卖肉,也不像样子。”
老婆子大喜,立刻跪倒谢恩。
主仆两人欢喜过了,又开始盘算起来,将军回来后如何应对,毕竟那女子前事尽忘,如今又被桂嬷嬷找到了,万一哪一日她巧合的想起了往事,她们岂不是就露馅儿了,虽说她不能再嫁进府里,但惹得将军父子与她隔心可是极容易的。
将军夫人皱眉想了半晌,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握紧了手里的檀木佛珠,轻声道,“这事儿,还是要斩草除根的好。”
老婆子身子僵了僵,还是附和道,“夫人说的对,不过,那凌风城离此也有十日路程,不像当日在府里,那般方便。再有将军和少将军也快回来了…”
将军夫人细长的手指慢慢敲击在桌面上,垂眸想了半晌,又开口问道,“一会儿你走一趟,给舅老爷送封信去,兰儿也是她的侄女,没道理只我一个人为了她的终身大事费心,他也该出出力了。”
那婆子立时应下,笑道,“统领大人也是极疼柔兰小姐的,只是夫人照料的极好,他当叔叔又不好太过亲近,这才显得好似疏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