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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素未谋面,怎会卖粮给你?”黄育芩怒道。
正在说话间,孙一千领着两名士兵,各自扛了一袋稻米进来,外表麻袋与军中一致,麻袋外面还印着编号。
“这便是从温越的店内搜出来的粮草。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将军捉拿监守自盗之人。”李锋沉声道。
“仅凭这位…”黄育芩指着温越,“如何能判定此粮食是由我盗取卖出?”
温越抖抖索索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荷包,双手奉上:“小人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不过这枚荷包想来不是市面上之物,应是自家人亲手绣的。当日公子走后,遗留在了我的店内,被我捡到,本想下次见面再交还,小人不敢欺瞒。”
黄育芩的目光刚触及荷包,便知那确实是自己私物,只是日前不慎遗失,估摸是摘柿子的那一日前后遗失,原来是被有心人捡去了。
孙一千跪了下来:“人证物证俱在,请将军明裁!”
“将军,我原本不信黄公子是这样的为人,然而黄公子曾经确实取用过这样的荷包,如今证据确凿,卑职不得不信。恳请将军发落。”李锋亦抱拳。
黄育芩盯着面前的三人,心中觉得甚是好笑,自己自小衣食无忧,繁华锦绣处长成,岂会汲汲营营于这两袋粮食,明眼人一眼便知这是栽赃陷害,可惜眼前尽是装瞎的人。
黄育芩监守自盗,偷盗粮草,如若军法处置,免不了身首异处。黄育芩原本想着这些时日的相处,自己虽不说尽得人心,但也是问心无愧。
看来此番在劫难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证据确凿,你们看看我的手里又是什么?”周明夷缓缓张开自己握紧的拳头,只见手中赫然是一枚全然相同的荷包,只是颜色较于黄育芩的更为鲜亮些。
“这个荷包乃是我前年在北地的绣户所得,花样亦是寻常可见。当年掌柜的和我吹嘘,这便是这两年最为风行的款式。温越手中有这样的一枚荷包并不稀奇。”
周明夷说完,众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孙一千和李锋自幼便跟着少将军,从不知少将军喜欢这样绣品。
温越不曾料到这番变故,顿时哑口无言。而黄育芩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绣品确实是自己的丫鬟蕙兰为他缝制,当年蕙兰替他绣了一只,被黄育芩送了出去。蕙兰自己私下藏了一只,放在她的箱柜中。
后来蕙兰被母亲赶出去配了小子,而黄育芩身上的荷包,正是碰巧从蕙兰曾经的箱柜中掉出后被黄育芩捡到,他见胖鸭子戏水可爱有趣,便拿过来用了。
只是周明夷怎么会有这样的荷包,黄育芩缓缓地看向周明夷,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黄育芩忽然就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淋雨回去后,他便发了一场高烧,也不曾前去找过那个小乞丐,而那个小乞丐不曾再露面。
原来小乞丐便是他啊。
眼见周明夷一副势要保住黄育芩的架势,孙一千连忙道:“将军,我认为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荷包可能不是黄公子的,但是不能排除是黄公子私有物件的可能。”
孙一千避开黄育芩的目光,直面周明夷:“将军应当将黄公子收监。”
“孙一千,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周明夷怒道,孙一千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跪了下去。
“将军,一千兄所言不差,若是我们对此事不作出任何措施,恐不能服人心!”
“你——”
黄育芩冷眼瞧着孙李二人一唱一和,只觉得他们要陷自己于险境。
孙李二人自然深知背后另有黑手,只是当下黄育芩的身份传言流传甚广,若是放任愈演愈烈,而无任何动作,必然人心尽失。两害相权取其轻,倒不如先将黄育芩关押起来。
第37章
入夜,黄育芩仰卧在牢狱的草铺上,腐败气味和耗子“吱吱”声响,无一不在提醒他眼下的处境,想起白日里狱卒看待自己的眼神和他们的私下议论,心中感慨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让明玉看到自己如今这番遭遇,恐怕在同情之前必要先嘲笑一番的。
黄育芩单人一间牢房,算是优待,只是四下里此起彼伏的其他犯人的鼾声,令他难以入眠。
黄育芩轻声叹气,掐指一算,他如今离京也快两个月了。想起疼爱自己的双亲,想起悄然而逝的中秋佳节,不知家中亲人该会如何思念自己。
黄育芩明白自己仓皇入狱,背后定然有人设局,自己以区区人质的身份暂居城中,恐怕只能任人宰割。黄育芩坐起身来,透过狭小的天窗,瞧着清浅河汉,胸中有了成算。
即便身陷囹圄,黄育芩心中泰然,忽又想起赵国公和曹国舅领军围剿永州一事,掐指一算,恐怕三五日之内便将兵临城下。若是在此关头军心动荡,恐怕于对战不利。黄育芩心道,难怪孙一千和李锋二人执意判我下狱。
想起平日里相安无事,紧要关头却是毫不含糊地将自己推了出来,心中冷了三分。
黄育芩环抱住自己的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出神,冷不防眼前窜出一个人影来,黄育芩吓了一跳,却听来人悄声说道:“是我!”
黄育芩站起身来,忙问道:“你怎会来此?”
周明夷的脸上遮着黑布,声音听起来有些蒙蒙的。“我偷偷地在狱卒和犯人的饮水中放了料,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放心,我们不会被发现的。”说罢,周明夷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手脚利索地开锁。
黄育芩眼见周明夷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重复道:“你怎会来此,我是不会同你走的。我黄毓英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是也不容别人对我污蔑诋毁。我定要再与那人对簿公堂,守到真相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