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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随脑袋缩起:“我只想留在将军身边,因此说了谎话。”
“你——”李锋气笑了,深知自己再这般审理下去,对方说不定就要向周明夷大诉衷情了。
周明夷眼前一黑,李锋今日如同被下了降头,净问些蠢话,隐在隐蔽处的黄育芩面沉似水。
“换我来问吧,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磨磨唧唧。你为何要在日常吃食中给众人下毒,究竟是何人派你过来!”孙一千的声音由远及近,跨入房中,将手中的一枚纸包递给周明夷。
油纸包散发出浓郁的异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纸包外面印有标记,周明夷只觉得眼熟,却想不出在哪里见到过。
常随见到那个纸包,面色微变,声音有些颤抖:“将军,那包香料是我的爹娘留给我的,可否还给小人。”
“你在哪里搜到的?”周明夷不去看他,转头问孙一千。
“在常随的包袱中。”
“看来这就是毒药了。”周明夷冷笑道。
常随立刻申辩道:“将军,那只是寻常香料罢了,您若不信,我现场吞服。”
“我相信常随的话,纸包之内只是寻常香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黄育芩突然开口说道,“若换做是我的,必然会另择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藏起毒药。”
话音落地,常随面色剧变,黄育芩细致的眉目一瞬不瞬地捕捉着常随的面部活动,轻启薄唇:“怎么,看到我坐在这里很惊讶?我在这里坐着有好一会了,可惜你一直盯着周将军瞧。”
“你怎么——”常随急急地咽下后面的话,柔媚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黄育芩调整了坐姿,闲闲道:“我怎么没有吃下你加了料的桂花糕?”
“明玉自小就喜欢繁华的事物,就算是寻常糕点,必要府中厨子舍简就繁,汇集各色香味。而我就不同了,不喜欢你掺入香料的桂花糕!”黄育芩从张之羽手中接过一碟糕点,一夜过去,桂花糕仍旧散发着香气。
常随眯着眼睛,桂花糕果然没有动过的痕迹。
“周将军容禀,这碟糕点是昨夜常随送到我那里的。如果我猜测不错,里面必然掺入毒药,桂花糕的浓郁香气,必是常随为掩盖毒药异味而故意为之,说不定桂花糕的香味正是来自于将军手中的纸包。”
黄育芩笑道:“你既在桂花糕中投毒,半夜又提刀而来,想不到区区性命,竟令你如此惦记。可惜第一次,你没有掌握好用量,第二次唯恐分量不足,又自投罗网。”
“第二次?”李锋疑惑问道。
不等黄育芩再度开口,常随仰天长叹:“我只恨自己过于顾惜自己的性命了,早知道昨天就该在见你时用刀了结了你,即便拼得自己玉石俱焚,也要从黄相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第49章
原来常随本是京城人士,世代经商,做着香料的买卖。常随的母亲是制香高手,与常父共同经营着家中的香料铺。
常母天资聪颖,嗅觉灵敏,不但改进了常家祖传的配方,还推陈出新研制出新的香料。因此常家的香料铺一时在京中名声大噪。
常母是孤女,父母双亡后便独自入京投亲,同行便以此来攻讦常家的香料铺,传言香料铺的老板娘乃是狐妖,常家的香粉被施了妖术,迷惑人心。后来事情闹到官府,哪知道官府断案的太爷是相府公子黄毓苗之妻的父亲,收受了同行的贿赂,竟然颠倒黑白,竟然真的断定常母是狐妖,后来常母忧愤自杀,常家祖传的铺子被侵占,只好带着常随愤然出走,哪知道,困顿之下,常父病逝于旅途中,留下常随一人走了。
常随一人流浪,形单影孤,后来被流匪徒砍倒,被周明夷救下。
“若是如此,你便不该对明玉投毒。”黄育芩摇头苦笑道。
“我自幼耳力强于常人,即便远隔数十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听到周将军要与明玉联手,而明玉便是你的好友。”常随冷笑道,“我原本是想先毒死他,再去寻相府复仇,怎料那明玉当日的茶水只喝了半盏,糕点竟然只食用了一块,反而将军见明玉走后,喜滋滋地将糕点打包,带回去了。”
黄育芩:“……”
躺在床上的周明夷:“……”
其他人:“……”
黄育芩回忆起昨夜明玉辗转反侧,念念不忘桂花糕,懊悔当时因口舌干燥只吃了一块。
“后来将军与明玉一同倒下,轻微的中毒症状极似时疫,早先将军与冯先生闲聊之时,便说接见河南来人,唯恐染上疫病,心中早有疑惑的苗头。可惜明玉病倒在床,饮食起居有专人照料,我找不到机会再向明玉下手,只好将剩余的半包药藏起来。”常随怨毒地盯着黄育芩,似乎心中颇为遗憾。
周明夷连忙将手中的纸包丢开手。
常随面色一黯:“周将军,纸包内的装的,是我家铺里的香料,剩余的药,我已经用完了。”
黄育芩叹息:“你不该向明玉下手。”
“明公子确实无辜,要怪只能怪他与你走得太近。”常随神情颓然,自嘲道,“是我对不起明公子。”
黄育芩仍旧叹了气:“明玉曾经指派小厮前往你家的店铺购置香料,后来他得知了你们家的冤屈,请求他的大哥主持公道,当初胡乱断案之人已经罢职了,不光你们家的铺子,那人牵涉其它大案,他被下了大狱,而你们家的同行牵连其中,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常随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黄育芩:“你们这些公子哥高高在上,怎么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让自己的心中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