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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殊一脸你脑壳坏掉了的表情。
“这是?”赵殊凑上去,依稀可辨这是鸳鸯戏水花样的荷包,年岁悠长,早已褪色成为黑褐色了,中间甚至破开一道裂缝,后来又被粗糙的针脚缝好。
黄育芩叹了口气:“这是周明夷的旧物,现在我拿去给他看,说不定他能记得一二。不过,现在你需要去引开孙有义。”
“我?”赵殊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
黄育芩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孙令灵的方向,道:“孙有义不走,我如何拿给孙令灵去看?”
赵殊被黄育芩推了出去,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孙有义心系孙令灵,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孙大人好谋划!”赵殊搜肠刮肚。
“是你?”孙有义骤然吃惊道,“你不是……”
“孙大人的雕虫小技对付黄育芩便罢了,怎能拦得住我?”赵殊歪着嘴巴嘲笑道,昂着脖子点了点卧在不远处的“黄育芩”。孙有义不知,黄育芩在幻境中捏了自己和赵殊的替身,卧在地上的那人不过施加了障眼法罢了。
孙有义狐疑着退后两步:“你有何企图?”
赵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忽然想起方才黄育芩在耳边猜测的龙气之事。“说来好笑,你我先祖都是从龙的功臣,我们赵家虽然曾经煊赫一时,却门庭跌落至此,而孙家却世世代代困守钦天监,孙大人想必心中有所不甘。”
“赵公子的意思是?”
“简单,我只想取回我赵家曾经的尊荣地位,而非今日家族子弟沦落到日日走马斗鸡的纨绔日子。”赵殊脑袋飞快运转,露齿而笑,激赞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孙有义饶有兴致问道:“恕我不能应下。只因我不知你为何认为我能助你家族复兴。”
“孙大人殚心竭虑,其中必有重利,我猜定是为了周明夷曾经带走的后宫珍稀宝物吧?而我呢,也不多求,只想分得一杯羹罢了。”赵殊眯了眼睛,市井俚语脱口而出,“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孙有义悬心落地,看来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只是碰运气罢了。他看了孙令灵一眼,道:“这该如何是好?”
“孙大人有所不知,贵府的闻雁斋中有一物事正是当年黄育芩与周明夷的旧时信物,应是一方镇纸,意为誓言逾千金,万世不能移,或许孙大人将它取来,可以令孙令灵想起旧事呢?”赵殊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反正就连黄育芩说了,孙大人对当年之事不甚了解。
“赵公子请替我将它取来,我便在此看护灵儿。”孙有义笑道。
赵殊闻言,神色一冷,道:“我赤胆忠心替你想出办法,你便是故意支开我,好独吞宝藏是吧?”
孙有义无奈摇头:“我并无此意……”
“况且我曾听孙贤弟说过,贵府闻雁斋是孙大人您的修身养气之所,岂容我这外人随意进出的?若是孙大人不信在下,又何必故意戏弄于我。”赵殊眼珠一转,继续笑了起来,“反正孙贤弟不消半个时辰,便可恢复清明。”
“这——”孙有义左右为难,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支开闲人,若是自己与赵殊共往,必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闲杂人等误闯进来。
面前没有了孙有义的循循善诱,只留下孙令灵一人半伏在空地处,只留下火舌舔舐的噼啪声,渐渐地,熟悉的脚步声临近,孙令灵蓦然抬首,怀疑自己眼花似地揉了揉眼睛。
“周明夷,现在我便与你恩义两绝,来日相见,我们刀刃相见。”说罢丢下一物,正是那枚戏水鸳鸯的荷包,黄育芩加了点障眼法,看起来绣品鲜亮如新。
幻境中开始落雨,雨点“噼啪”砸得人生疼,两人一站一坐,任由雨水落下,也不挪动分毫。
“呵呵。”垂头席地而坐之人,依旧是孙令灵,然而他的喉底发出的痴笑却嘶哑得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黄育芩心中不由得颤抖,他制止住自己想要拔步逃走的冲动,他硬气道:“即便没有你,我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到时候,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心甘情愿地臣服。”
“黄小公子,那便请你拭目以待,我与你究竟谁会笑到最后,我不像你,我会替你留下——”孙令灵的眉眼隐隐浮现出当年断交时,周明夷决绝的神情,却突然神色一凛,痛呼一声。
“你是……”黄育芩连忙上前查看。
“我是孙令灵啊,黄兄,你为何要杀我的父亲?杀你的朋友赵殊?”孙令灵瞪着迷乱的双眼,口中混乱道,“不对——”
话说到一半,不曾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海浪般重重地翻涌席卷了他,英勇的将军,呼啸的北风,染血的旗帜和刀剑铿鸣,颠沛的流浪与冯先生重逢的喜悦,画面断断续续地回溯。
不谙世事的黄育芩,沾满血污的黄育芩,居高临下挑眉的黄育芩,将鼓鼓囊囊的荷包藏在自己胸口前的黄育芩,最终画面定格在站在青绿掩映下的黄育芩,他伸出手,他说,"公子安好,在下唐突了。"
是的,他是孙令灵,他也是周明夷。
赵殊与孙有义远远地瞧见孙令灵站在湖边水榭旁边,低头看向水面,背影和气势与方才的孙令灵判若两人。烈火灼烧的废墟和打斗的狼藉,尽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黄育芩伏靠在圆桌边,似乎陷入沉眠。
“这是?”赵殊不知自己错眼片刻,为何发生这般变故。
怎料孙有义笑逐颜开,将镇纸丢在一边,连忙凑近过去,“好孩子,好祖宗,您可是周明夷将军?”孙有义走近后才发现孙令灵神思不稳,显然没有完全适应。现下幻境已破,而眼前之人不是周明夷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