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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育芩强撑笑意解释道:“我未被软禁,只是前阵子,生了疾病,唯恐传人,便独自静养。”白馥见黄育芩脸颊消瘦,棉衣之下更是空空荡荡,便信了。
白馥由张之羽在游历途中所救,保有烂漫天真的兽性,如今黄育芩见白馥却懂得察言观色,又想起张之羽曾经与他说过,白馥自打回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恐怕途中生出些变故来,使她性情骤变。黄育芩仔细地打量着白馥,却见她消瘦憔悴,腹部却滚圆。
“倒是你,为何回到师父身边闷闷不乐。”黄育芩好奇道。
“张真人同你说了么?”白馥睁大了眼睛。
黄育芩摇摇头,恐怕张之羽的信件被扣了下来,自己于是对此事不得而知。
白馥叹气:“我已能化为人形,与常随在朝夕相处间,暗生情愫。我于是决意与常随一同回京,和他共同打理常家的香料铺子,就此安顿下来。”
白馥顿了一下,狐貍眼中流出两行泪来。
“后来呢?”黄育芩抱臂问道。
“常随负心薄性,竟然抛弃了我。我这才发觉,天大地大,我竟然无处可去,只好去寻张真人。张真人一开始问我,我不愿多说,只是后来身形显了,便瞒不住了。”
此刻的黄育芩瞪大了眼睛,怀疑的目光从白馥的面上,转移到她那格外浑圆的腹部。
黄育芩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67章
黄育芩吃惊地盯住白馥的肚子,白馥赧然:“我是妖体,维持人形不易,不知腹中孩儿生下来后,是狐是人。”
黄育芩不由得好奇起来,常随是半妖,白馥又是妖,如果这般算下来,那么白馥腹中孩儿定然也是只狐貍了。
“算了,无论小雨是人是狐,我定然爱他如珍宝。日后就令他安心修道,莫要为情所困,白白耽误自己。”白馥幽幽道,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雨?”
“我一路跟着常随,却极少与他闲话,一日在深山遇雨,我们便不得不寻了一处山洞歇脚躲雨,雨一直下,我们闲聊解闷,便是自此开始熟络起来的。我与他因雨定情,因雨分开。”白馥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黄育芩轻轻地抚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白馥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黄育芩的腿上继续说着自己的遭遇。
白馥与常随回京后,从明玉的手下那里的接过了铺子,后来二人守着铺子,日子也算小康。
一日午后天降大雨,一名年轻女子雨天赶路,从香料铺子的门前走过,却因下雨路滑不慎跌倒,常随古道热肠,接过白馥递过来的伞,便闯入雨中上前扶起那名女子。等到那女子站直后抬起头来,白馥见常随露出惊讶的神情。
白馥远远瞧见那女子露出微笑,常随回头时却失魂落魄,似被那女子勾住了心魂,就连雨伞都白送了那女子。
白馥突然烦躁,咬着自己的尾巴,狠狠道:“后来常随就奇怪得很,日日念着可儿这个名字,想必便是那女子芳名了。我与他守着铺子,见他终日魂不守舍地模样,不是银钱收错了,就是给客人找得香不对。后来一日,他鬼鬼祟祟地外出,我悄悄尾随,竟然发现他向路人打探胡可儿的名字,我心中不忿,便留书走了,管她什么可儿人儿,花儿草儿,老娘不愿意同他一起了。”
黄育芩不赞同地摇头:“你不曾与他当面对质,便这样赌气外出,实在不妥。若是其中有误会,岂不是白白受气。”
白馥突然耷拉下尾巴:“张真人也同我这般说,说我太过冲动,恐怕其中有误会。”
“白馥,你回去后,只需告知师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他莫要为我挂心,你快去吧。”黄育芩流露出笑意,“后日便是除夕了,以你脚程,定能在此之前赶到,请代我向师父拜年。”说罢,黄育芩便拿出早已写好的贺柬代为转交。
黄育芩幽困营中,周明夷又诸事缠身,新年就这般平淡地过去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除夕那日给他送餐的士兵,竟然送来了饺子,猪肉鲜香,汤汁浓郁,锁在晶莹剔透的薄面皮中,佐以陈醋,令人食指大动,食盒揭开的时候,那名小兵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黄育芩失笑道:“不如坐下一起用些饺子吧,左右我一人独食,实在无趣。”
那名小兵不过十五岁上下,半大小子的模样,闻言犹豫了一会,刚刚发育的喉结上下滚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拒绝了。
“这是李奇山将军特意吩咐伙房替您做的,全军上下只这一份,说您是军中贵客,不得怠慢。”小兵委委屈屈道,“您快吃吧,莫要辜负了李奇山将军的好意。”
黄育芩心中闪过不悦,又来了。
李奇山在他软禁期间总是打着替他着想的幌子,为他添衣加食。黄育芩隐约猜到李奇山的用意,却不好直说,只好隐晦地向周明夷提起过此事,强调自己不宜招摇太过。周明夷只说是李奇山的一片好意,用的是他的体己钱,言下之意是自己也管不了他。
转眼又过了十来天,黄育芩蹲坐在火盆前烤手,兀自出神。新年的氛围渐渐散了,可惜气候却不见回暖,黄育芩近来总觉得身上不爽,连带着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周明夷掀开帐门,黄育芩抬起头来,见是周明夷,便笑道:“我日日幽居于此,难得周将军天天探看,多谢了。”然而眼底一丝笑意也无。
周明夷皱起眉头,叹了气:“抱歉。”
“若是你当真抱歉,何不立刻放我出去?”黄育芩反问道,心中却比谁都明白,自己如今真的混成周明夷的人质了。可笑自己多疑,临到当真对周明夷放下防备了,却遭遇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