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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你是你哥最宝贝的弟弟呢。”
“谁叫我是我哥最宝贝的弟弟呢。”
二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明玉的周身沐浴在朝阳中,露出了自己一左一右的两颗小虎牙,黄育芩想起,明玉比他还小一岁,二人不过是方过而立之年。明玉向前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就在此别过。”
明玉招手,侍卫牵来一匹白马,在黄育芩的目光中利落地翻身上马:“后会有期!”
明玉背着阳光,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策马而去,黄育芩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道:“后会有期!”
黄育芩再次流出眼泪,也不伸手去擦,任由两痕水迹风干在清晨的微风中。
听到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黄育芩沉声道:“行了,明玉会将我的最后的行踪报告给相府,我们不必再兜圈子了,立刻出发去永州吧。”
周明夷目光复杂地看了一会黄育芩的背影,抬头看向明玉离开的方向。
第22章
孙一千和李锋回到永州城的日子比周明夷预想的早一些,当周明夷带着黄育芩沿着向西的方向兜圈子的时候,他们两人带着一队人手将金银细软尽数换成粮草药材折回永州。
李锋亲自带人前去城门下接应周明夷,周明夷一露面,他便欣喜地迎上前来,不过当黄毓英从李锋身后探出头来时,李锋的脸色便沉了三分。尽管如此,李锋还是表现出了适当的礼貌,比黄育芩心中预想得好一些,不像那位叫做孙一千的副将,见面就要打要杀的。
周明夷的两位副将都是他自小一同在军营中长大的伙伴,然而却性格迥异。黄育芩与李锋从相待以礼到相谈甚欢,用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李锋思绪敏捷,口才极佳,边走边说,三两下便将运输粮草药物的情况同周明夷一一说明。
孙一千早已守在内堂,见一行人进来,便站起身来。
“城内灾民情况怎么样了?”周明夷问道。
“托黄相和黄公子的福,现如今城内只有三四成活口而已,最近有灾民陆陆续续地进城。”孙一千出口便含枪带棒。
孙一千的声音不大,足够在场的人听清,黄育芩的表情瞬间凝滞了。周明夷不悦地皱起眉头,呵斥道:“孙副将。”
黄育芩随着周明夷一路过来,亲眼见到锦绣成堆的京城之外,尽是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惨状。孙一千面对自己的态度,已然是他的最大的修养了,若是换成任何一名灾民,必然恨不得上前生啖己肉。
黄育芩站在周明夷的背后,轻轻地扯了一下周明夷地衣角,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他想息事宁人。他的父亲为官不正,为人子女无可辩驳。
“城中若有我能出力的地方,请尽管来找我,我也想略尽绵薄之力。”黄育芩开口说道。
孙一千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锋笑眯眯道:“那便劳烦黄公子了。”
第二日,李锋果然派人来请。
黄育芩一路风餐露宿,昨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等他醒转,只见天光乍泄,满室清晖,心道不好。时辰不早了,屋外却静悄悄的,不过等他推开门,便知道方才自己只是想多了,门口守着两名侍卫。
门口的侍卫自言奉李锋的命令,来此处等他,并将他引到营中校场,余者一概不知,他们隐隐察觉眼前之人的身份必不简单,因此不敢怠慢。
营中校场早已人声鼎沸,空地上站满了列队整齐的士兵,士兵的阵列两侧,是从附近征调过来的普通民众。众人皆是瘦骨伶仃,佝偻着背,破旧的衣袍内空空荡荡。
空旷的场地上才浇了水,烈日就迅速地将这些水分蒸发了,水汽混着细尘飞扬,带着土腥气。
孙一千抱持着剑,率领侍卫们守在兵民的外围维持秩序,抬眼瞥见了黄育芩的身影,他冷哼一声,真不愧是相府之中的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他转头准备向周明夷告黄育芩黑状,只见周明夷早已敏锐地经捕捉到黄育芩的身影,面露微笑完全不似平日的治军严明。
黄育芩和身后的两名侍卫悄悄地混入人群,围观正站在木头架成的高台上的李锋主持动员,黄育芩听了一会便明白了,因城内灾民遍地,且永州施粥的消息传播甚广,附近的灾民也蜂拥而至,导致粥棚供应不足。因此昨日等回了周明夷,众人商议,决定增设粥棚。
李锋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口若悬河,从天地无情灾祸不断,到贪官污吏克扣粮草,话锋一转到周小将军哀叹民生多艰劫富济贫。黄育芩仰着头,心道,李锋也真是个人才。
高台之下的民众爆发出欢呼声,直到李锋走下高台,他们才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待分配工作,黄育芩挪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汇入到属于自己的小队。
人潮涌动,黄育芩冷不防被右侧的人挤了一下,顺势向左倒去。“小心!”斜刺里伸出一条手臂拉住了他。
周明夷好笑地看着黄育芩头上竖起的呆毛,正准备出手将它们抚平,黄育芩警惕地后退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旁边站着的侍卫。周明夷的手顿住了,轻轻咳道:“你们都去忙吧,我和他说会话。”
这两名侍卫和黄育芩被分到了同一个小分队,很有眼力地给他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却并未走远。
周明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快吃吧。”
黄育芩将包着的纸缓缓打开,原来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带着余温,黄育芩盯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