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夷道:“世叔如何得知自己受骗。”
周明夷不问还好,一提起此事,袁森言辞激动起来:“黄公子离别前晚寻我饮酒,酒至半酣,我突然察觉浑身酸软无力,口不能言,意识却清醒着,而黄公子却行动自如,我想必是酒壶中令有乾坤。黄公子见我浑身不能动弹,便将自己出京后的遭遇尽数说了一遍。那黄毓英还假惺惺地让我不要离你而去,即便他无功名在身,但也能背倚相府帮上咱们些许小忙。黄公子替咱们画了好大一张饼。”
周明夷思索片刻,明白了黄育芩的用意,原来黄育芩替自己在袁森面前描补好了之前的谎言,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黄公子随心所欲,曾经托辞替相府前程考虑,然而兜兜转转下来,他的目的自始自终只有一个。”袁森面露困惑道。
周明夷听得袁森这般说,自然知道他是想说黄育芩最终选择了他周明夷。
“黄公子他还说了什么?”
“假以时日,定会再见。”
周明夷左思右想,决定将此事尽数告知冯先生他们。
周明夷说完,除了与袁森交流颇多的冯先生早就察觉些许蛛丝马迹,因而波澜不惊。孙一千与李锋二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起事之初,打着顺应天命,为民请愿的旗号,如今折腾一番,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相府公子的同党。如果事情传出去,还怎么服众。
“那日我就说黄毓英定然狡猾奸诈,不如就地处理了,你……偏要耳根子软。”孙一千怒道,留下黄育芩是周明夷决定,他不敢向周明夷发作,便只能手指着李锋。
“我怎么知道黄毓英包藏祸心了。”李锋委屈申辩,“况且黄毓英在城中多日,并无逾越之举。若是早知今日,我定然提早动作。”
“你说得好听,平日里可没有少和他称兄道弟呢。”孙一千继续阴阳怪气。
“说到称兄道弟,你家采采——”李锋一时不察失言,牵连出了孙采采,便连忙住嘴了。
孙一千梗着脖子道:“今日过后,我自会严加管教我的亲妹,不劳李将军费心。”
孙一千与李锋二人你来我往,更像对周明夷的指桑骂槐,周明夷捂着脑袋转头看向冯先生。
冯先生心中暗道,莫非黄徽文两头下注,如今京中朝廷内帑虚空,地方豪强脂肥膏满,却不能收为己用。反观起事义军,得道多助,尚有一搏之力。世家贵胄,为保家族长盛不衰,必会分开下注,念及此处,冯先生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于是冯先生制止了孙一千与李锋的争端,将此事轻轻揭过。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时间走过了秋冬春夏,人间却像换了一个天地。
周明夷皱紧眉头,看着面前的沙盘。
“当初赵国公和曹国舅来势汹汹,两三下被我们打散后,反而是京城那边,被黄相那边抢到时机,清洗了一批元老贵族的势力。现在黄相只差进一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冯先生幽幽叹道,“朝廷元气大伤,想必三五年之内再无腾出手找我们的麻烦的机会了。如果孙一千和李锋的捷报传来,说不定便可等到朝廷的招安的诏书了。”